川   剧   的   帮   腔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看川剧，看着看着，突然从后台冒出一大股杂音，听又没听懂，哦豁连天的，怪死难听！后来才知道，这是川剧的帮腔。

      也有人与我同感，认为帮腔是川剧的“缺点”：太原始，旋律性不强，不能与剧本构成正比例。但戏迷们却说，这正是川剧的特点，在上百个剧种中它是唯一！就算在川剧，五个声腔（高腔、昆腔、胡琴、弹戏、灯调）中，也只有高腔才有帮腔一说。此为高腔的唱（腔）、打（击乐）、帮（腔）三大组成部分之一。它是一种锣鼓击节，不用丝竹，一人领唱，众人帮和的“徒歌”（无伴奏清唱）表现形式，领唱者系鼓师，帮和者即打击乐伴奏的人。实在说，虽然那时这些男同胞们都是川剧的行家里手，但嗓音未必悦耳，更多是追求一种表演气氛，那帮腔出来的效果就不敢苛求了——所以“怪死难听”。

      后来经过川剧改革，早已是专业的女声帮腔队伍了。我接受帮腔，一是“长大懂事”了；二是有位同年级知交隆学义是位专职川剧剧作家；三是晚我两个年级的同学张发民的妻子小王（记不起名字了）是专业的帮腔领唱。她那甜美圆润的嗓音，相关知识的介绍，不由得不让我改变了对帮腔的看法，进而品尝其中的趣味，增长了认知。

      说它是川剧的特点毫不过分。在剧中向观众介绍背景、人物性格时常常用帮腔来完成，而且是那样地生动贴切出人意料，充分凸现了四川人特殊的幽默才智。如《柳荫记》中媒婆夸耀马家：“马员外家豪富——”帮腔予以证明：“猪油泡饭——！”怎么也没想到会说这个话来证实！在普遍贫困背景下能有猪油来拌饭却也够“豪富”的了。

      近从《成都商报》上看见南怀谨先生对40年代川剧帮腔的回忆。是两个山大王的上场诗，第一个唱到：

       “独坐深山闷悠悠    两眼盯着帽儿头

             若要孤家愁眉展    除非是——“

 帮腔接唱道：“除非是——豆花拌酱油！”

    第二个山大王唱的是：

          “小子的力量大如天   纸糊的灯笼打得穿

                开箱的豆腐打得烂   打不烂的——“

帮腔接着唱到：“打不烂的——是豆腐干！“

      太滑稽了！堂堂两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居然一个志在“帽儿头”（白米干饭），“豆花拌酱油”；另一个了不起的武功却是打得烂灯笼，打得烂豆腐！

      它有时与剧情密切相连，画龙点睛，协助观众加深了解；有时来自题外，插科打诨，让观众与剧情保持距离；甚至《归正楼》中的懒蛋邱元顺直接同帮腔顶撞起来。帮腔警示道“看你后来咋个结局？”邱元顺不高兴了：“你吃多了，管得宽！我总要有结局嘛！”其实双方都在说着观众要说的心里话。

      我这里仅举的是幽默滑稽的例子，此外正面积极的警示句还有很多，但戏曲中用帮腔的形式来演绎的却是少之又少，如此之独创，既是川剧的特点，也是川剧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