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加X星矢哨兵向导梗】无题(一发完结)
(2014-03-27 14:16:14)分类: 圣斗士SaintSeiya |
当连续六十个小时未能入睡时,撒加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濒临绝境。
他走进浴室中,摘掉面具和法冠,用冰冷的双手搓着发热的脸颊。耳朵嗡嗡作响,过载的信息如同浑浊的洪流冲刷着五感,好像一万匹野马狂奔下山崖,迎头撞向他。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不过话说回来,从十五岁开始,他不记得自己还有过头不疼的时候。
那时他刚刚觉醒,新的力量如同风暴将他的一切感觉连根拔起化为齑粉。他害了一场大病,就像有一只手不由分说的将他压碎拆散了又重新组合在一起。撒加觉得他的大脑在燃烧。他几乎不能从突然涌入的大量信息中分辨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每一间宫殿,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杂兵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中碰撞回响。山下的村庄里人群在喧闹。集市上散发着牲口和新鲜肉类的气味,烟草味儿,香料味儿,还有下水道的腐败气息。不可计数的声音,气味,光线将他淹没,刺激着他的感官。他的大脑忙着收拢着所能得到的所有信息,分析,归类,储存。他的感官前所未有的灵敏,受到的反作用也前所未有的严重。他觉得恶心,想吐,而且也真的吐了不止一次。
撒加知道觉醒的过程不怎么舒服。你不得不面对忽然灵敏了十倍的五感,还有比平时多出十倍的信息。这会让最理智的人混乱,让最迟钝的人敏感,让最勇敢的人畏缩,但他从没想过会这样痛苦。撒加足足高烧了两个星期,满口呓语,神智昏迷。所有人都围在他床边。他不用睁开眼睛,就能凭气味儿判断出他们。阿布罗迪,卡妙,米罗……有人在远处咒骂,可能是加隆。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抱歉吓到那些孩子。他们的担心,忧虑,害怕,恐惧。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却无法做出回应。只有艾俄罗斯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会好一些。他握住他的手,轻声而笨拙的安慰他。这些安慰和他的碰触一样,让撒加感到些许安全感,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船终于看到了遥远的灯塔上的火光。
圣域集合了大量的哨兵,不论是青铜战士,还是白银战士,等级越高的圣斗士中就越多。黄金战士预备役年纪普遍还小,但已经有好几位崭露头角,显现出感官超越常人的灵敏与锐利。他的双胞胎兄弟加隆已经在半年前第一个作为哨兵而觉醒。对于领先于他这件事,那家伙表现的洋洋得意。圣域也有一定数量的向导,但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向导的优势在于性格温和坚定,具有包容性和抚慰人心的能力,出色的身体机能不是他们的长项,这限制了他们成为圣斗士的可能,所以现存的向导大多都担任事务官而非战士。圣域历史上只有极其偶然的圣斗士觉醒为向导的记录。不过撒加有种预感,他的朋友艾俄罗斯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位身为向导的黄金战士。
两周后的某个早上,热度退去。撒加终于能够控制自己新觉醒的力量。他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他还记得那时的情形。艾俄罗斯就坐在床边,满怀欣喜的祝贺他恢复。撒加微笑着点头,清晰的感受到他所散发出的欣慰。他的朋友正由衷的为他高兴。门外他那别扭的弟弟正悄悄离开,情绪放松而愉快。所有没在训练的孩子们都向双子宫跑来。他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谈话,闻到阿布罗狄的玫瑰花香,卡妙身上的冰霜气息,沙加永远缭绕的檀香味儿,还有其他每个人的气息。他的感官无限扩张,不再受到距离的限制。山脚下,站岗的杂兵正在打盹。竞技场中,教皇正主持地猎犬座的圣衣争夺战。战斗正处于白热化,但撒加可以确定那个叫做亚德里安的预备役会获胜,因为他的读心能力比对手强大。风拂过后山的葡萄藤,翠绿的嫩叶在相互拍打。运补给的马车轮子压过碎石小路,那匹老马的左前蹄应该换个新掌。
他就像一个常年近视的患者,忽然戴上了一副新的倍数超高的眼镜,世界清晰得令他头晕目眩。
原来这就是哨兵的力量。他想,难道教皇和加隆也有这种感觉吗?
不,他们不是。圣域中没有任何一位已经觉醒的哨兵能达到他的高度。撒加知道这一点,他甚至不需要去想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从这一刻开始,他是整个圣域中最强的人。他是独一无二的。
撒加展开感官,让自己的小宇宙覆盖了整个圣域,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村庄里。他是飞翔在天空的鹰,是奔跑在地上的猎豹,是潜游在水底的鱼。圣域揭去了扑朔迷离的面纱,在他面前变得像玻璃一样透明。撒加试着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中寻找任何他能想到的人,以及每个人的位置,情绪,状态。他没有令自己失望。他成为了全新的人。那一秒钟,撒加觉得自己像神一样。
老子就是神,没有什么像不像的。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撒加抬起头看向镜子,黑发的男人瞪着发红的双眼。
撒加短促的笑了一声,就像溺水的人在呛咳。
“别自欺欺人了!神会这样狼狈吗?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发疯了。我,你,我们什么都不是。”
胡说!是我们太不走运!花了七年时间还找不到一个向导!就算神也会发疯的!
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全身血管仿佛都要爆裂开。他觉得自己需要一吨冰块才能让体温降下来不至于烧坏大脑,但相反的,撒加只是脱掉法袍,走进滚烫的水中。
“都是白费力气。艾俄罗斯已经死了。”他死的时候甚至还没有觉醒,剩下的十位黄金战士没有一个人的小宇宙与撒加相容。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报应。被他杀害的好朋友也许正是世上唯一与他相容的向导。他杀了艾欧罗斯,付出的代价就是终有一天发疯而死。
别听史昂那老头子瞎扯!他老糊涂了,正在坟墓里腐烂呢!肯定会再有一位配得上你的向导出现。你只需要找到他,然后就能君临天下。我们会比任何人,任何神都更加强大,只要你能找到他,你这个蠢货。
听起来可真简单。但那不是随便哪一个向导。他在寻找一个凌驾于所有向导之上的人,像他一样的人,一位真正强大的向导。除了死去的朋友,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具备这种潜质。
撒加不再理会另一个声音的喋喋不休。自从他的力量觉醒后,这个声音就一直伴随着他,比当年的加隆还要讨人嫌。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力量的副作用,因为他从来也没见过能与自己对抗的哨兵。也许当年被艾俄罗斯救走的女神还活着,但她一定尚未觉醒。撒加从未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即使雅典娜觉醒也不一定会造成威胁。他和她一样。他们不是哨兵,他们是黑暗哨兵,是每个哨兵氏族中最强大的首领。没有人能战胜他,女神也不行。
只要他能找到自己的向导。
“撒加,你觉醒了强大的力量。”前任教皇对他说:“你已经拥有了这一切。你比我,比圣域中的其他任何一位哨兵都更强大。你成为了一位黑暗哨兵。”
那时他们两个单独待在教皇厅里。撒加跪在御座前,听教皇向他解释关于黑暗哨兵的奥秘。这是一个对于强者中的强者的尊称。黑暗哨兵拥有凌驾于所有哨兵之上的力量,他必然会成为整个氏族的统治者。比如天界的宙斯,冥界的哈迪斯,海界的波塞冬。圣域历来只有一位黑暗哨兵,那就是雅典娜女神。
史昂的语气忧心忡忡,这让撒加感到不快。他是如此强有力,他能保护圣域和即将降生的女神。任何邪恶,任何神祗都别想染指大地。因为他,撒加,比他们都要强大。如果史昂是对的,那么圣域将拥有两位黑暗哨兵,其实力必将凌驾于三界之上,难道是可喜可贺的吗?
“一个氏族中不能同时存在两位黑暗哨兵。圣域只有一位统治者,那就是雅典娜女神。”教皇的面具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撒加,你的力量必将招致灾难,给圣域,也给你自己。”
撒加抓挠着脸颊。他觉得大脑马上就要燃烧起来。七年来他费尽心血维护着自己的精神领域,一边统治圣域,一边暗中寻找着一个又一个向导。另一重人格的存在让这件事变得加倍困难。他不停的嘲笑他,催促他,又接连否定每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向导。撒加无法反驳,对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他们都明白向导之于哨兵,就如同灵魂的容器,只有精神想通,气味相投才能融合。他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却要寻找一个能同时接受他俩的向导,这简直该死的困难。不,正好相反,他不得不寻找一个能被自己的双重人格同时接受的向导。这就更糟了。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和他的分裂人格更加背道而驰的双胞胎了。嗯,他和加隆不算。
“我们就不能找两个向导吗?”撒加尽力不让自己的语调太过绝望:“分别与你我相容。”
你这傻瓜。他黑暗人格毫不客气的回答,我们是一个人,不是两个!我们拥有同一个灵魂,也只能与一个向导结合。机会只有一次,找一个你我都能忍受的人来,否则我会把你的蠢向导们统统掐死。
“除非能找到一个同样精神分裂的向导,否则我们就只有被关进疯人院这一种结局了。”
那也好过跟一个平庸的蠢货共享灵魂。向导应该能加强哨兵的力量,而不是削弱。你能想象自己跟之前那些弱智的猴子结合的情景吗?就像把整个大海塞进这个该死的浴池里一样不可能!
这是真的。撒加无法否认。那些被他找来,被他吸引,试图与他结合的向导唯一的结局不是尖叫着逃走,就是尖叫着被他的黑暗人格拧断脖子。没有人能够包容他庞大的狂风骤雨般的精神力量,更别提与他的小宇宙相容。
但是他必须找到一位向导,此事迫在眉睫。他的精神世界濒临崩溃,已经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甚至威胁到他的统治。圣域最近谣言四起,人们说教皇喜怒无常,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这不是他想要的。撒加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好地统治者,圣域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在全世界不断扩张势力范围。他能做的更好,成为全人类而不仅仅是圣域的君主和保护者。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疯掉。
当撒加再次醒来时,水已经完全凉透了。
他肯定再度陷入神游中去了。室内暗淡无光,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有那么几分钟,撒加茫然的搜寻四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然后他闻到了那个气味儿。
那是一股他从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混合着乳香,糖果和阳光的气味儿,非常微弱,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却又好闻的要命。就是那个味道将他自神游中唤醒。三天以来,撒加第一次睁开眼睛时感觉到清醒而放松。他不敢用力呼吸,生恐这气息会消失不见,同时缓慢的,小心翼翼的张开自己的小宇宙,释放感官去寻找气息的来源。
他什么也没找到。
失望混合着恼怒弥漫在他的心底。撒加不甘心的再次尝试,他将五感的敏锐度推至顶点,如同藤蔓的触手向四面延伸。侍从在浴室外战战兢兢的等待。阿布罗狄正在修剪玫瑰的枯叶。空无一人的双子宫风声回响。阿鲁迪巴在训练。几个杂兵在讨论着新任英仙座圣斗士亚鲁哥路的雕塑收藏癖。罗德里奥村今天正是集市日。村民在聊天,婴儿在啼哭,散发出平凡的气息,延伸向地中海的波涛中。码头上热闹非凡,弥漫着刚刚捕捞的黑金枪鱼的咸腥味儿。但是撒加却再也找不到吸引他的那个气味儿。不管他有多么努力,那个气息消失不见了。码头熙攘混乱的各种信息攫住了他的感官,就像沼泽的烂泥陷住旅人的双脚。
撒加抵住太阳穴。他知道这次搜索已经失败,不过话说回来,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只是一个浅淡的几乎难以发觉的气味,非常好闻,以至于吸引了他的注意,但那也可能是仅仅是幻觉,是他的白日梦,神游产生的臆想。精神分裂的哨兵常常产生幻觉,没什么稀奇。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分裂人格已经安静了好久。
“你……还在吗?”撒加满怀希望的问。
废话!我当然在!你就这么盼望离开我吗?
撒加叹了口气:“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好事能比获得一个向导更吸引我,那就是能彻底离开你。”
混账!如果你消失了,我还能跟谁交谈呢?!连你在我眼中都是个蠢货!我还能忍受谁!?
你怎么知道消失的一定是我?撒加腹诽着。那家伙听不到他的思想。他们只能交谈。对于一个分裂人格来说,这一点是蛮诡异的,但也是撒加唯一的欣慰。
“所以……”他疲惫的说:“那是幻觉吗?”
另一个沉默了片刻。
不,那不是。我从不判断失误。也许你会,但我不会。
“但我们丢掉了线索。网撒下去了,拉上来时空无一物。”
还是沉默。
撒加站起身。水已经凉透了。他还有一大堆文件要处理。世界不怎么太平,所以圣域的地位越来越举足轻重。他这几天一直在考虑是勒令以色列总理辞职,还是直接派人做掉他。有时候杀掉某个人正是拯救更多人的最快方法。该死的黎巴嫩战争已经拖得够久了,已经有好几个国家和组织提出秘密会晤的请求。他心不在焉的擦拭着身体,一边思考着先接见谁。明天……
明天去码头。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天去码头。另一个他不耐烦的说。你提到了网,而最后的线索消失在码头。这其中有点联系。网撒下去没有收获,并不是因为海里空无一物,而是鱼还没游过来。
一丝曙光照亮了混乱黑暗的头脑。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明天晚上,会有一艘远洋轮船带来新的预备役,据说是从日本来的。”他的声音平静中饱含着破碎的希望,甚至令他感到羞愧:“但听说只是个小孩子……”
明晚,也就是说那艘船离这里还有十三节(六百公里)。他的分裂人格讽刺的笑,我的黑暗哨兵大人,你曾经感觉到过那么远的地方吗?你曾经听说过任何一个向导能将自己的情绪传达到这样遥远的距离外吗?
撒加愣在原地。也许他是对的。也许……
无论送来的是不是一个毛孩子,无论他的气息有多弱小,他会是个非常,非常强大的向导。
有生以来第一次,撒加希望另一个自己是正确的。
Chapter 2.
当年神王宙斯看上了阿尔格斯的达那厄,就化作金雨和她幽会,生下了珀修斯。
后来宙斯看上了埃托利亚的丽达,就化作天鹅和她相会,生下了海伦。
再后来宙斯看上了腓尼基的欧罗巴,就化作公牛将她驮走,生下了米诺斯。
再再后来宙斯看上了伽倪墨得斯,就化作巨鹰直接将他抓去奥林匹斯山巅,做了自己斟酒的侍童。
再再再后来……
难怪宙斯不惜杀掉乃父也要当上神王,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撒加倒不羡慕宙斯能当上三界神王,而是作为一个黑暗哨兵,居然能在拥有自己的向导之后,还能与两位数以上的伴侣结合。这简直算是一种超能力。
理论上来说,每个哨兵都只能与自己的向导结合,那是整个世界上唯一能与他相容的人。他们只能努力寻找,而不能找人代替对方。但是这样的几率低的令人忧伤,所以有些哨兵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能够相容却不能结合的共感者,也就是“伴侣”,就这样郁郁一生。
撒加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好的方面来说,他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找到了自己的向导;坏的一面是,对方离觉醒还早得很。
现在这位向导正在眼前,睁大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虽然努力抬起头,却也只是勉强达到他的腰部。
好小的一只。为什么会有人把这么小的孩子送来这种鬼地方?我以为日本已经摆脱战后危机了。
撒加不去理睬脑海中的抱怨。他闭上双眼,再次深吸一口气。没错,还是好闻的要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安慰的气味儿,像牛奶,糖果,阳光,干草垛,山毛榉林在春天长出的新叶。纯净,稚嫩,柔软,完美无缺。
这气息包绕着他,抚慰着他,把外界纷繁复杂的信息阻隔开,原来这就是拥有向导的感觉,被接纳,被保护,像有人在撒加头顶撑开了一把画着彩虹的伞,阻挡了无孔不入的冷雨。
别高兴的太早了!另一个他毫不客气的提醒道,他还不是个真正的向导。他的小鸡鸡现在只能用来撒尿。你不仅不能与他结合,甚至不能标记他。我只是个正派的篡位者,可不是什么恋童癖!艾欧罗斯才是!
撒加叹了口气,垂下眼睛看着那个孩子。
圆脸庞,大眼睛,蓬乱的黑色头发。虽然看起来有点怯生生的,但眼睛却仍然明亮有神,小麦色的脸蛋红彤彤的,看上去充满活力。一个来自日本的男孩,名叫星矢。
圣域得到的报告中只有他的姓名,就像所有的预备役那样。从这一天起,他们不再拥有故乡,父母和朋友。生存的目的只剩下一个:活着,成为圣斗士。
“你多大了?”撒加温和的问。
“六岁。”男孩奶声奶气的回答。
六岁。撒加感到一阵低血糖般的绝望。也许是世上唯一与他契合的向导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他也许要再过七年,十年,或者更长时间才能觉醒。
“教皇……先生?”那个孩子盯着他的面具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一些。
“怎么了?”撒加弯下腰,注视着男孩又圆又亮的眼睛。那里清澈的倒映着他的金属面具,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足够阴森可怖,但男孩似乎不怎么害怕。
“我能……我什么时候能得到天马圣衣?”
男孩的语气中满是期待,即使最铁石心肠的吝啬鬼也会动容。
现在就给他。分裂人格命令道,撒加以钢铁般的意志拒绝了。
“你想要天马座圣衣?”
点头。
“为什么?”
男孩迟疑的摇了摇头。
撒加蹲下来看着男孩,温和又不容置疑的问道:“告诉我原因好吗?”
他释放自己的力量,试着包围着男孩的身体和思想,驱使他按自己的要求回答。作为圣域乃至地上最强大的黑暗哨兵,撒加很少刻意对其他人施加压力。他的意愿本身就是一种命令。与圣斗士的等级较低的哨兵和向导是无法违逆或质疑位于等级顶点的黑暗哨兵的,更不要说还没觉醒的普通人。
但男孩只是摇摇头,歪着小脑袋说:“不,我不能告诉你。”他或许看上去有点迟疑,但没有妥协。撒加能感到自己的力量如同拍打在贝壳上的波浪不起作用。男孩并不是抗拒,他只是不受影响。撒加怀疑整个圣域中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也许他的分裂人格是对的,这孩子会成为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向导。他的肉体现在或许很弱小,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
“你会把圣衣给我吗?”男孩充满希望的问。
撒加努力抵抗着一口应承的冲动。他无权这样做,虽然他是教皇,是整个圣域最有权势的人。
圣衣只属于有资格获得的人。那些更努力,更勤奋,更有天分的人。他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向导做出不公正的判断。
所以这又是一个新的问题。这个比圣衣箱子高不了多少的小家伙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圣斗士。他必须和其他更加强壮勇猛的候选者竞争,而唯一的优势就是尚待觉醒的向导力量——这几乎不能算是一种优势,向导擅长抚慰和平复情绪,建立精神屏障。在实战中,这没有多少帮助。
这太危险。他也许会死。你见过天马座的另一个竞争者吗?就是叫做卡西欧士的那个家伙,他肯定有巨怪血统,能把这个小东西活吞下去!更别说他的师傅是蛇夫座的莎尔娜……
对向导的保护欲在心底叫嚣,撒加的本能告诉他把这个孩子紧紧抓在手中。他可以运用手中的权柄让星矢成为一名事务官,作为侍从留在身边。他将是安全的,被保护的,永远不会受到伤害。等他一旦觉醒,他们就可以结合。
但是他的理智却在说不。他不能左右这个男孩的命运。向导虽然受到哨兵的保护,但并不是哨兵的附庸,何况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向导。他是他的向导。如果连天马座的青铜圣衣都得不到,他就不配做一位黑暗哨兵的向导。
“圣斗士的修炼是非常辛苦的,也许会受伤,也许会死。从踏入圣域的这一刻起,你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成为圣斗士,或是变成一具尸体。”撒加说:“你害怕吗?”
男孩似乎有些畏惧,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撒加真希望自己也是个共感者,好知道这颗小脑袋里在想什么——然后男孩抬起头,坚定地说:“我不害怕,我发誓一定会拿到圣衣的。”
撒加知道这有点可笑,一个六岁的毛孩子,对自己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凭着一股天真的勇敢立下誓言。如果他见到卡西欧士或莎尔娜,说不定会被吓得尿裤子。但是不知为什么,撒加选择去相信他。男孩的神态,语气,动作,他所散发的情绪,恐惧,坚定,犹豫,自信,这一切在撒加看来都是那么熟悉。他想起当年的自己,还未觉醒,犹疑不定,却又勇敢的向前走着,相信自己能够掌握命运,相信神不是一切的主宰。
“你同意吗?”他低声说,但这次不是在问眼前的男孩。
风险很大。你在拿我们的未来下注。另一重人格回答,不过血本无归又如何!愿赌服输。一起看看这个小家伙有多大能耐吧!看看他配不配成为黑暗哨兵的向导。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穿上天马圣衣可比卡西欧士要顺眼多了。
撒加微微一笑。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和他的分裂人格达成了两次共识,不知这算不算这个小家伙的功劳。目前他要做的,是给这孩子找一位老师,最好是一位向导或者伴侣,一个足够聪明,懂得保护自己的人……
天鹰座的魔铃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她一直伪装成伴侣,但撒加知道她是一位向导,一位强大到足以迷惑绝大多数哨兵的向导。她很聪明,也很冷静,而且狮子座黄金圣斗士艾欧里亚,一位勇猛强大的哨兵,早已经以她的保护人自居。他俩早晚有一天会结合,撒加对这点深信不疑,只要艾欧里亚脑袋清醒一点,不再把那姑娘的向导素气味儿当成自己的臆想。
“那么,星矢,我现在带你去见你的老师。”撒加庄重的对男孩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天马座的预备役。”
男孩点点头。这会儿他看起来不再像个六岁的毛孩子了。撒加知道他已经做好准备。
他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他,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冲口而出:“记住不准死!努力活下去!如果卡西欧士欺负你,我会宰了他。”
见鬼!他的另一重人格从来没能这么轻易的夺取身体的主动权!一定是心里在想同一件事,使得他俩某种程度上同步了。
男孩没被突发怪论吓到,而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稚气的笑容,情绪也变得轻松起来,明亮灿烂的几乎能用肉眼看到。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撒加,他在面具下一边微笑,一边思考着如何得体的解释刚刚的言论,总不能直说哦那只是我的分裂人格有点怪异但其实他人不错,可男孩的话语让他忘掉了自己想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们是好人,教皇先生。”男孩天真快活的说:“你们两个都是。”
Chapter3.
耶和华神说:“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于是就抽出人的一根肋骨造了一个配偶,亲自领到他的面前。人很欢喜,说:“这是我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我要与他结合。”于是他们就合为一体了。
有这么简单?耶和华真好,为什么其他神明不向他看齐呢?
撒加一边忧伤的思考着皈依天主教的可能,一边走下长长的山坡。
苦艾和蒲公英在暮色中摇曳,遍地都是香豌豆粉红色的花,其中夹杂着薰衣草和矢车菊。他在初夏的微风中释放自己的感官,让放大后的感知盘旋上升。他在地面行走,同时又在天空飞翔,在潺潺溪水中游动。风声在耳边回响。米蒂尔斯峰白雪皑皑。山脚下的城镇中市民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码头腥气扑鼻,人群熙来攘往。草叶中潜伏着小虫。溪水快乐的流动,细小的鲦鱼在石块儿后躲闪。杂兵在台阶上打盹儿。
一股骚动不安的情绪吸引了他的注意。迪斯马斯克前几天刚刚觉醒,正被突然放大的感官折磨的不得安宁。黄金圣斗士中的伴侣阿布罗狄和向导卡妙正试图安抚他,为他建立精神屏障,但似乎无法成功。
撒加将五感下潜的更深。他能感觉到迪斯马斯克的焦躁和痛苦,比平时更暴躁,也更具有攻击性。这让他想起了自己觉醒的时候,那足有两周的高烧和噩梦。卡妙的哨兵米罗则守在自己的向导身边,充满戒备和不安,一边想要帮助同伴,一边又想保护向导。冰霜的气息隐约传来,还有沁人心脾的玫瑰芳香。
撒加停下脚步,将自己的小宇宙扩散到巨蟹宫范围,轻易的便进入了阿布罗狄和卡妙建立的不完整的屏障。另一个哨兵的出现令迪斯几乎发狂。他满是敌意的戒备着撒加的接近,因为不得不面对黑暗哨兵的力量而恐惧和焦灼。
平静下来,撒加说。控制自己,你能做到的,平静下来,别陷入神游。你是巨蟹座的黄金圣斗士,迪斯马斯克,你也会成为一名强大而自控的哨兵,你从未令我失望过,这次也不会。
哨兵虽然不能建立精神屏障,但却可以施加影响。他平稳而强大的精神力缓解了迪斯马斯克的痛苦,帮助他抵御外界繁复信息的压迫,就像对不堪重负的人伸出强有力的援手,帮他托起压在头顶的巨石。巨蟹座的战士稍稍放松下来,在失控的边缘抓住了自己的神智。阿布罗狄利用这一空隙成功用自己的精神屏障覆盖了他,芬芳清凉的气息缓解了迪斯因为觉醒而带来的高热。卡妙和米罗同时松了一口气。最艰难的部分已经结束。
四位年轻的战士没有用言辞表示感谢,但撒加能感觉到他们的敬畏与感激,还有对他的力量所表示出的绝对的臣服。
撒加收回自己的力量,缩小范围,仅仅覆盖身边绿草茵茵的山坡。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强大。他能轻易突破任何一名向导的精神屏障,他能让任何一名哨兵在自己面前退缩,但更好的是,他的力量越来越稳定,他能够从好的方面控制其他人,而不单单只是威胁和压制,这也许是因为他正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向导。
甜甜的,一直在鼻端缭绕的乳香味儿从刚才起就逐渐浓郁起来,头顶的大栎树飘落几片树叶。撒加勾起嘴角,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哒哒!抓到你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头顶猛然跃下,小猫一般扑向他的后背,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男人的背影就消失了。
“糟糕!”星矢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只手从背后拎起来丢在草地上,等回过神来,已经被对方以肩固凶残的摁在地上了。
黑发的青年咧嘴笑的像条鲨鱼:“哒哒!又失败了!拍垫认输吧!”
半大不小的少年嘟起嘴吧,又蹬又扭的非要挣扎。一时间毛地黄与蒲公英满天飞,遭到无辜荼毒的蚂蚱草蛉子纷纷乍翅逃离。两人气喘吁吁的闹了一会儿,青年忽然有点不自在,松开手滚到一边草地上躺着。
“不玩了不玩了,”他说:“跟你这种毛孩子摔跤就像跟猪打架一样有失身份。”
小孩儿还没玩够,又扑上来:“我明明没出声,你是怎么发现的?”
星矢疑惑的抬起胳膊嗅嗅:“我身上真有那么大味儿吗?你每次都这么说,我刚刚还在小溪里面洗了澡,结果还是没瞒住你。你到底闻到我身上有啥味儿啊?”
没错,男孩的衣服还有点潮湿,贴在湿润的皮肤上。头发里散发着阳光下的溪流气味。
撒加(黑)切了一声:“当然是汗臭啊,难道还像蛋糕一样香喷喷的吗?”蛋糕,奶糖,苹果派,祖母亲手做的杏仁酥塔。
“这地方所有人身上都有汗味啊!这是战士的味道!”男孩不满的嘀咕:“再说从来没有其他人指责我身上有怪味儿!”
因为没有人能够闻到你的向导素,除了我。
“青铜的拳速最低也要接近音速,就凭你那点能耐连个杂鱼也赶不上,怎么可能成功偷袭到老子!”
星矢讪讪的抓了抓头发:“我至少比卡西欧士快啊!最近他都追不上我了。”
看着这傻小子还一脸得意,撒加(黑)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卡西欧士根本就不用追着你跑啊!早晚有一天你俩会在角斗场碰面,到时候他用两个手指头就能把你捏死!
星矢已经来了六年,眼看就要参加正式比武角逐天马座圣衣,却还没能觉醒向导的力量。他不懂得如何操纵别人,投射情绪,建立屏障,所有具备向导潜质的预备役都必须学习的东西他一窍不通。也许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向导,也许是因为他悟性不高。六年的训练甚至没使他领悟小宇宙的真谛。在其他人眼中,这个日本男孩只是“天鹰座魔铃那不成器的笨徒弟”。
在撒加看来,星矢就像个手握着巨大宝藏的钥匙却不自知的小乞丐。圣域的记录中确实有些隐藏向导,只有他们的哨兵能发现他们,而结合正是促进他们觉醒的最好途径。也许星矢就是如此。只要撒加不同他结合,他就永远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向导。
对向导的渴望和保护欲不断驱使他靠近。他想要碰触这个男孩,拥有他,同他合为一体,并由此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和完整。
但是撒加却不能这么做。
“喂!我们今天学什么?”星矢趴在草地上,下巴搁在撒加的大腿上,忽闪着大眼睛向上看着他。向导素的气味儿更加明显的缭绕在撒加的鼻端,如同在饥饿困顿的人面前放下热乎乎的酥酪一样香甜诱人。
撒加(黑)以剩余的全部意志推开男孩,坐正身体,从老栎树的树洞里掏出一本厚书:“今天我们来讲讲斯多葛派哲学。”
男孩立刻苦巴巴的皱起小脸:“这……和修炼有关系吗”
次奥!向导趴在我腿上,我却只能跟他讲古代哲学,不修炼能做到吗?!这特么就是斯多葛派的最高境界啊!
“圣斗士的职责是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和女神。”撒加板起脸:“连哲学也不懂的狭隘之辈又怎能具备辨别善恶的能力?要知道正义与邪恶的界限是那样模糊和难以辨识……”
“才不是呢!”少年笑着摇头:“正义就是正义啊!有什么模糊的?这种说法听起来好牵强……”
星矢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向上看着他,撒加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黑发,红眸。危险,强大。他用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这孩子,但那双眼睛看向他的眼神里却全无畏惧。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可以取代女神,统治世界,可以让最强大的哨兵臣服在自己面前,也可以将大国的元首玩弄于掌心,但却无法用力量和权谋去强迫一个人改变他的的天性。
即使已经认识星矢六年,撒加仍然会对他天生的道德准则感到惊奇。孤单,贫穷,受人摆布,骨肉分离,遭人歧视,这些遭遇都未能动摇男孩分毫。世界上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黑白分明的。正义当得伸张。生命当得保护。仁慈当得回报。美当得保存。这些飘渺的概念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像柳树的枝条,可以随时扳过来屈就现实,但对星矢来说却坚实不可撼动,就像某些颅骨里藏着磁极的鸟儿一样,从不会迷失方向。
而撒加越是了解他的天性,就越是怀疑结合的可能性。
他不能欺骗自己。事实就是,他是一个篡位者,杀死了真正的教皇,还有教皇的候选人。前者是他尊敬的长辈,后者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他还进行过多次暗中的清洗。圣域的慰灵地有许多无名之墓,都是他手下的牺牲品。
如果他们有一天结合,成为彼此永远的精神伴侣,撒加该如何向他的向导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加秩序井然?为了将诸神取而代之?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人类帝国,由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担任独裁者和保护者?首先,他怀疑星矢那可怜的小鸟脑袋根本不够用。其次,他怀疑自己能否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这种鬼话。
星矢会知道真相。他虽然不算聪明,但向导的强大力量使他远离被长久蒙蔽的可能。等他发现撒加的真面目时,两人之间的结合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灾难。
也许这孩子会决然离去,永远不再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内。撒加会重新孤独一人,失去了结合纽带的庇护,加速走向疯狂和破碎。
但更可能的是,星矢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指责撒加的邪恶,并且命令他立即改正,否则他们就会决裂,战斗,最终撒加将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向导,就像一个人不得不砍掉自己的半边身体那样必死无疑。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非死不可,我宁可不同任何人结合,带着尊严独自死掉。而不是像所有失去了向导的哨兵那样,在了无生意的痛苦中苟延残喘。
“《沉思录》虽然冗长琐碎,但总得来说还值得一读。作为皇帝,奥勒里乌斯……”
撒加(黑)滔滔不绝的宣讲忽然停住。他低头看去,星矢果然在他膝头睡得正香,口水在裤子上浸湿了深色的印迹。少年发出微微的鼾声,还有不甚清楚的呓语。
撒加很想赏这傻小子两个爆栗,然后勒令他顶着日头围绕斗兽场跑上一万圈,但是安睡的小向导散发着温暖柔和的馨香,包围着他,无声的抚慰着他。撒加不想打断这一刻,他愿意就坐在这里,怀里抱着他的向导,直到世界末日。
对一个篡位的弑君者来说,真是顶顶不适合的梦想。
撒加把厚厚的书卷垫在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下,让他舒舒服服的睡在午后的树荫里。这是最后的安闲时刻了。三天后他将在竞技场参加比武,与卡西欧士争夺天马座青铜圣衣。
“我祝愿你能拿到圣衣,星矢。”他低声说:“然后带着圣衣回日本去,永远别再回来。”
如果不曾拥有,就不必品尝失去的滋味。奥勒里乌斯是对的,就连神也不能从一个人那里夺走他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