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欧米伽同人】长夜将至(未完星矢中心虐文阿莫尔粉慎入)
(2014-03-14 16:42:56)分类: 圣斗士SaintSeiya |
Night Gathers 长夜将至(半AU星矢中心OOC慎入)
背景:欧米伽第一季序幕,女神殿,玛尔斯与星矢的交锋,以及之后的十三年。星矢中心,隐玛星,半AU。可能多处与原著有出入。
星矢
空气中全是硫磺和血的味道。
梦魇。黑暗中传来凄厉的嚎叫。地狱。
利爪攫住他的肢体,想要将他拖进深渊。那里隐藏着邪恶的东西。邪恶,强大,他无法与之抗衡。
不。放开我。星矢想要张口呼喊,但发不出声音。远处传来桀桀怪笑,它在嘲弄他。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东西。恶灵。
放开我!他拼命挣扎,但手脚无法动弹。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女神。谁来帮帮我!
但没有人回应。他隐约记起被血色流火撕裂的神殿,光与暗交织的天空,铁面下闪烁的红色邪眼。他奋力展开金色双翼,想要阻挡那炽热的魔爪伸向她和光牙。Mars的力量如此强大可怕,远远超过他们上次交锋时的程度。他用双手挡住战神的铁拳,仍然被压得几乎单膝跪地。星矢拼命昂起头,Mars身上穿的不再是黑色战甲。深蓝色的星空覆盖了他高大的身躯。银色的星云在不祥的旋转,仿佛其中隐藏着更加邪恶诡异的东西。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盔甲。这是魔法?还是幻觉?他无暇思考,身体仿佛被地狱的业火焚烧,他能感到自己一寸一寸后退。
不!我不能后退!我必须保护她们。
雅典娜,还有光牙!
他握紧拳头,燃烧起最后的小宇宙。哪怕一分钟也好,他想,我必须阻挡住他,直到其他人赶来。
金色的光芒穿透黑暗刺向Mars的身体。那是他全部的力量。天空在燃烧。地面在颤抖。星矢相信即使是冥王哈迪斯面对这一击也不能无动于衷。
但他未能撼动Mars分毫。小宇宙被吸进了旋转的星云,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黑暗吞噬了光明。他惊讶的睁大眼睛。Mars体内连接着某个异次元空间,有更加可怕的力量在其中蠢蠢欲动。
但他已经来不及警告雅典娜。Mars的小宇宙剧烈燃烧起来,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红色闪电,而星矢已经无力反抗。
当剧痛穿透身体时他咬紧牙关,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仍是,我不能后退。
黑暗降临。最后听到的是她在呼喊他的名字,还有光牙哇哇大哭的声音。她的声音从未如此惊惶,如此满怀恐怖。
她大概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劈成两半。他有点抱歉的想,小光牙肯定被吓坏了。
他在无边无际的夜海中沉浮。又冷又黑的海底,不知名的怪物伸出腕足缠住他向下拖曳。他能感到海水没过头顶,灌入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冷静。他对自己说。别慌张。我们战胜过七海之王。我和我的兄弟。
但那些冰冷的触手将他拖进水中。星矢屏住呼吸向下看去。水下阴森晦暗,盘旋着一团模糊的黑影。他根本不想去看那是什么,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扭住他的脑后,强迫他向下看去。黑色的海水盘旋着,慢慢汇聚成一张奇形怪状的黑紫色的面孔。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洞。那张可怖的脸裂开一道口子,扭曲成一个贪婪的表情。那大概是个笑容,野兽看到即将入口的美食时露出的狞笑。
星矢不知道那是谁,或者什么东西。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满怀恶意的力量,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位神祗,那东西就是黑暗本身,纯粹的邪恶。
恐惧攫住了他。我必须浮上水面,否则就会被那东西吞噬,一切都完了。
但四肢不听使唤,身体向下沉没。他能感觉到腐臭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是我的……”开裂的嘴巴发出空洞的回音:“你逃不掉……”
你休想!星矢拼命聚集所剩无几的小宇宙,想要给它最后一击。光芒在指尖汇聚。对,就是这样,燃烧你的小宇宙,把每次战斗都当做是最后一次。
这时海面忽然裂开,周围冰冷的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涡,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箍住他的手腕,制止了身体下落,并且将他带回海面,力气之大几乎让星矢以为手臂会断裂。他能感觉到下面那邪物徒劳挥舞的触手,能听到愤怒失望的嚎叫,像刀子刮擦着耳膜。它还没有足够的力量离开海底深渊,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从指缝间溜走。
然后他浮呛咳着出水面。
路德维希
被神选中的战士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他们称之为小宇宙。拥有小宇宙的人强大无匹,他们能一拳击破长空,能一脚踏裂大地。
他一直认为这仅仅是个比喻,直到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将一个真正的星系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神赐,是来自异世界的黑暗之力。”他的女祭司说:“这份力量是属于你的,陛下。它将使敌人在你面前颤抖。它将帮助你开创一个新世界。”
神赐。他就是神,或者他还需要求助于其他神明的恩宠?
他张开双手。那就来吧,给我力量,好早日击败那些依旧守卫着这个腐朽旧世界的顽固的家伙们,然后在废墟上,一个完美的新世界将冉冉升起。
陌生而黑暗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星云在铠甲上流动,他的左眼红光闪现,如同地狱中燃烧的红碳。他能感受到小宇宙的膨胀。他在变强,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他的敌人,雅典娜和她的圣斗士们,将在他的手中化为齑粉,他将成为新世界的造物主,再无人能阻止他。
然而不安如影随形。陨石之力是被她的魔法召唤而至吗?或者正好相反,自己才是被召唤,被利用的木偶?他试图碰触黑暗的核心,却无法捕获隐藏背后的影子。
这是神的恩赐。他的女祭司保证。你是被选中的人。
神的恩赐?不,神总是很吝啬,轻易便夺走了他的珍宝。唯有魔鬼才是慷慨的,只要付得起代价,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东西。
紊乱的小宇宙终于渐渐平复,如同爆发的火山缓慢冷却。
“你觉得好些了吗,陛下?”女祭司关切的俯下身注视他,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
她有一双冷静聪明的青绿色眼眸,指尖总带着微微的凉意。现下她是他的王后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却总让他感到陌生。
米夏。他在心底轻声呼喊。
“我很好。”他微微摇头。米夏已经不在了,温柔的双眸和柔暖的肌肤都已化作尘土。那些畜生杀害了她,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射手座不愧是传说中能够弑神的男人,他虽然被陛下击败,却也伤到了你。”女人起身,双手端着托盘中的水晶杯,里面盛满流动着深紫色光芒的液体。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个男人?”
击败?不,击败射手座的不是我,而是依附于我的神秘力量。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被纯粹的光芒吸引,如同海怪般跃出水面,伸出贪婪的腕足扑捉猎物。
“那究竟是什么?”他说,一边转动杯子,欣赏折射的紫色光线。
女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美狄亚,你说过陨石所带来的魔力已经完全融合在我的小宇宙中了。但是在女神殿,我却几乎无法控制它。”他同样回视女人的双眼:“它拥有自己的意志,古老而顽强的意志。不管这力量来自什么东西,它似乎都在射手座光属性的冲击下苏醒,并以自己的意志俘获了对方。”
那东西憎恨光明,渴望吞噬世界上的一切光明,但他在最后一刻阻止了它,将那个奄奄一息的青年带离黑暗的异次元空间,逃脱了被黑暗永远禁锢的命运。
他也许做了件蠢事,但至少他服从了自己的决定。
“有一天它会反过来操纵我吗?”他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我是它手中牵线的傀儡吗?”或者丝线的末端就在你的手中?
“那是不可能的,陛下。”美狄亚安静的回答,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您的意志是绝对的。没有人,或者其他神明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您。我相信陛下的一切决策都出自您自身的意愿,而不是来自其他力量的驱策。陨石的降落是天意,上天将这份力量赐予您,以完善您的神性,只是您的肉体还是人类,所以偶尔还会受到人类思想的牵制。我相信陛下会明白如何以神的意志行事,摆脱残余的人性的软弱。”
这女人的话语一向如此,冠冕堂皇,又无可挑剔。她认为他身上还残余着人性。“软弱”的象征,她认为那是软弱的象征。
他决定不再就此话题深谈。美狄亚对陨石带来的神秘力量了解的远比他多,但她从来不肯和盘托出。这个女人有自己的打算,这就是他无法完全信任她的原因。
他的视线落在摆放一旁的面具上。冰冷的金属倒映着他的面孔,原本属于路德维希的面孔上,红色的魔眼跳跃着火光。
米夏,米夏,如果你看到我这幅模样,还会认为我残余着人性吗?
他仰头将杯中魔药一饮而尽。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射手座圣斗士?”他的王后再次问道,好像她从未提起这个问题一般。
他随手将杯子放回几上:“你希望我怎么做?以神的意志处死他吗,美狄亚?”
女人微微有些惊讶:“难道陛下没有这种打算?射手座星矢是个危险的敌人,传说中弑神的男人,他不可能屈服,更不可能背叛雅典娜。”
他当然不会背叛雅典娜。他不仅是射手座,更是天马星座,从神话时代就陪伴在女神身边的战士,就连哈迪斯的宝剑也不能让他背弃他的女神。他必将阻碍任何夺取雅典娜生命的企图。
也许路德维希真应该把星矢留给黑暗深处的那个鬼东西。它急于毁掉他,也许正是因为它也同样忌惮他。
“不,我要他活着。”他听见自己说:“他在哪里?”
星矢
他从来不知道呼吸也会如此痛苦。
冰冷的空气冲进肺部,呛出一连串带着血沫的咳嗽,一万枚针同时在血液中游走。他蜷起四肢,试图控制住剧烈颤抖的身体,但一个指头也动不了。疼痛伴随着神智逐渐复苏。每块骨头都疼得要命。内脏似乎均已焚毁,每一声咳嗽都能尝到灰烬的味道。
他知道昏迷后醒来的滋味通常不怎么怡人,但这也算是顶顶糟糕的一次了。
我还没死。我还活着。
雅典娜和光牙呢?
这个念头让他完全清醒过来。她们在哪里?她们安全吗?他闭上眼睛,凭直觉寻找答案。他感觉不到任何和雅典娜有关的讯息。这是个好兆头。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羁绊,就像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上次她在女神殿拔剑自尽,他痛苦地撕心裂肺。冰河后来笑话他活像死了主人的小狗。好吧,这就有点儿太伤人了。
身体湿淋淋的,好像真的刚从海底被捞上来。他能闻到发霉的稻草的气味。冰冷潮湿的地面紧贴着滚烫的皮肤。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射手座黄金圣衣退回了圣衣石状态。
星矢努力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仅能勾勒出斗室的昏暗轮廓。铺着稻草的石板地面,还有垂着奇形怪状的铁器的墙壁。一间牢房。
这比我想的好太多了。他安慰自己。我记得自己被玛尔斯身体里的异次元空间吸进去了,至少这里看着不像他的消化道。
他试着使用小宇宙召唤圣衣。不论身在何处,穿上圣衣总是对的。然而突如其来的剧痛夺走了呼吸,好像有人用力攥紧了他的心脏猛地扯出胸膛。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几乎让他从石床上掉下来。星矢死死扣住石头的缝隙,缺氧和剧痛使他手脚痉挛。
停下!呼吸!他命令自己,在这样下去我非把肺一片片咳出来不可。
当他终于找回呼吸时,星矢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再穿圣衣了,他有点失望,但并不惊讶。这不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失去小宇宙的感觉,就像有人把身体的一大部分挖去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躯壳。感觉很糟,但不是永久性的,但愿不是。
只要有谁行行好,再拿黄金权杖捅我一记,说不定就恢复了。以厚度来看,那玩意儿还真是锋利的超乎想象。它切进我的身体就像拿热刀子切黄油似的。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呀。对了,我的左手呢?
星矢皱起眉头。他费力的翻身,这个小小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而且他忘了自己正躺在一张狭小的石床上,以至于背朝下直接落在地上。后脑勺撞在粗粝不平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抽了一口气,眼前金星乱冒,好一会儿工夫都缓不过来。但他总算平躺在地上,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左手,用另一只手,还有感觉的那只。他用右手将左手举到眼前。金星褪去后,他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他的左手已经通体乌黑。
这感觉很怪异,好像右手拿着的是别人的东西。他能看见自己的手,诡异的,黑色的,闪烁着不祥的星光的左手,但却完全感觉不到它在那里。
是玛尔斯的黑暗侵染了他的身体?星矢朦胧记得沉入海底的噩梦,还有深渊中潜伏着的怪物。你逃不掉,它张开黑洞般的嘴巴向他狞笑。这只是噩梦。不,这是现实。它已经吞掉了他的一部分。他的左手。
“你应该学着快点习惯。”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星矢这才发现牢房另一端的黑暗里还隐藏着另一个人。墙上的火把忽然被点燃,一个年轻男孩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长着一头灰色的竖直短发,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那笑容让星矢觉得有几分熟悉,但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孩。
“我应该学着习惯什么?”
男孩的笑容天真而充满恶意,像冰冷的刀刃贴着脊背刮过。
“习惯做一个任人宰割,一无是处的残废啊,”男孩轻快地回答:“射手座的星矢大人。”
阿莫尔
世人何以愚蠢至此呢?
没有野心,没有魄力,从不付出,从不努力,怀有欲望而不知争取,遭到压迫却不敢反抗。他们就只会坐在那里仰天长号,祈祷着神会降下救世主来消除世界上的一切不公。
无用至极,只会做白日梦的可怜虫。
世界上最大的骗局,就是宣称某种力量具有绝对的正义,或是指望某个绝对公平的人来拯救世界。
人们从不去想,如果世界上真的至公至正,那么救世主又该去找谁为他效劳呢?谁来供养他吃喝?谁为他建造宫殿?谁给他钱花?
革命者推翻了旧王朝,救世主坐上新宝座,依然要收税,要有大臣,要有军队。
新神取代了旧神,主祷文更换了称谓,神甫们依然要拿走信徒口袋里最后一块铜板。
救世主在哪儿呢?上帝在哪儿呢?铜板落进了谁的荷包?答案就摆在面前,只是人们闭上眼睛不看而已。
正义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权力的更替。
所以阿莫尔鄙视自怨自艾的弱者,他们不过是蝼蚁,是垫脚石,活该被统治,一辈子浑浑噩噩,死后化为朽灰。
但他也讨厌所有宣扬正义的家伙。都是些伪君子,嘴上说着漂亮话,其实自己一个字儿也不信。一群冠冕堂皇的猴子,他想。讨厌的猴子。
不过他不讨厌冠冕堂皇,姐姐教导他保持整洁的仪态。我亲爱的弟弟,她说,有两件事要记在心里:
第一,
第二,
她一直都是最正确的。阿莫尔是那么爱她,胜过世上所有人。他俩才应该并肩站在世界的最高点。除了他,没人配得上她。
当然,阿莫尔也见过真正怀有正义感的家伙,很少,但偶尔会遇见。就好像你会从河沙里捡到金块一样。
阿莫尔不讨厌这种人。他轻视他们。
只有从来没经历过遗弃和背叛的家伙才会坚信正义的存在,只有被悉心爱着的幸运儿才愿意盲目信任他人。就好像富人总是更慷慨些。他们肯抛出一个金币,是因为他们口袋里还有无数个。而穷人们却会趴在地上挤成一团,像狗一样的争抢着。
阿莫尔不讨厌这种人。他憎恨他们。
他站在牢房的阴影中,静静的观察着那个男人——传说中的战士,神圣天马,射手座的黄金圣斗士,女神最信任的人,弑神者——他看上去那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已久享盛名,就连玛尔斯的部下提起他的名字,也大多会充满敬畏。
“被选中的人”,人们这么叫他。被神选中的人。
阿莫尔不觉得对方有任何值得敬畏的地方。失去了圣衣的庇护,传说中的战士显得单薄瘦小,几乎还是个少年的模样,他瑟缩着蜷在石床上,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噩梦,在昏迷中不安的颤抖着。
再怎么伟大的战士,如今也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也许玛尔斯会认为是自己击败了对手,但阿莫尔很清楚这些黑暗之伤是谁造成的,又会带来何种伤害。
醒来时,他将发现自己失去了小宇宙,失去了自由,还失去了一只手,我真想看看传说中的战士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当青年笨拙的从床上栽下来时他几乎笑出了声。
可怜啊,活脱一副失败者的惨象,可惜你没法用两只手抱头痛哭了。
但是对方只是喘息着,费力的用另一只手将左手举到眼前,带着一点好奇的神情打量毫无知觉的肢体,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怒不甘,褐色的眼睛因为高烧有点涣散,却也格外明亮。
这幅宠辱不惊的模样令阿莫尔格外不快。只消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他最讨厌的类型,秉持信念,坚定不移,同时又天真到可笑——跟同样骄傲自负的对手来了几场光明正大的决斗,就自以为见识了宿命的残酷,背负起根本不存在的十字架——其实世界上最黑暗残酷的东西,他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根本不曾有幸见识过呢。
我们却不得不从腐臭的长满蛆虫的阴沟里爬出来,我和姐姐,在还不到他一半年纪的时候。阿莫尔既觉得怨恨,又感到几分酸楚,世界就是如此不公。有些人拥有的太多的,有些人却什么也得不到。
你并不是勇敢,只是无知而已。你自以为在保护全世界,却不知道自己被保护的有多好。你的女神,朋友,兄弟,甚至敌人,他们大概都爱死你了,才会让你的单纯和天真安然无恙。
阿莫尔冷酷的思索,也许我可以帮帮忙,让你收起那副冷静无畏的表情。
星矢
“我叫阿莫尔。”
男孩穿着简单整洁的衣服,眉目清爽,笑容可掬,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些,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他在星矢面前蹲下身,殷勤的伸出手。
“我得说,你跟之前的威风模样可大不相同了。”
星矢没有去握那只手,只是默默注视着男孩银灰色的双眸。那是一对很好看的眸子,但是眼底却隐藏着一丝精神病人才有的无机质的凶光。星矢自问不擅于剖析他人,但他拥有敏锐的直觉,从不会在危险面前茫然不觉,也从没低估过任何一个敌人。这是他的本能,而本能告诉他,当心面前的少年。
他本来是可以避开的——如果还有少许力量存留的话。对方刻意放慢了动作,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重重的耳光落在左脸上,星矢被打的倒向床角,额头撞在石块边缘,发出咚的一声。
眼前漆黑一片,无数金星在闪烁。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晕过去,但最后总算挣扎着保持住了神智。血从额角涌出来,流进右眼,又滑落脸颊,最后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优雅和风度。”他听见男孩说:“你要学会保持优雅和风度。”
星矢闭上眼睛,他耳鸣的厉害,很难听请对方在说什么。
“……而拒绝别人伸出的手是非常粗鲁的行为。”
优雅和风度。
耳鸣慢慢减弱,但左耳好像暂时失聪了。他喘息着,慢慢用肘部支撑起上身。额头不断渗出血液,星矢只能勉强睁开左眼:“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这是实话,虽然眼前的少年的确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既没有在圣战中所向披靡战功赫赫,又不曾披挂黄金圣衣侍奉在女神身边,当然不会被人记住。”男孩耸耸肩,伸手替他抹掉额头不断渗出的血液。他的手指细腻光滑,像两栖动物一样冰凉。
“你去过圣域?预备役?还是谁的弟子?”星矢打了个寒战,不是因为落在滚烫皮肤上的又冷又滑的手指。他之前从没细想过,为什么玛尔斯会突然出现在守卫森严的女神殿?冥界之战后,所有通往那里的道路都已派人严加看守,玛尔斯却毫无预警的到达内殿,连一个人也没有惊动,如果不是他恰好赶到,那雅典娜和光牙……
心跳声空洞的回响,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寒冷恐怖。谁能够遣走守卫的士兵?谁熟悉圣域的每一条密道?谁那天当值却不曾出现?
“伊奥尼亚。”星矢嘶哑着说,声音低的几乎自己都听不见。
大傻瓜哟!我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居然到现在才想到这些!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子已经是角力学校的校长,也许有一天他还会成为教皇!成为雅典娜最倚重的左右手!
愤怒燃烧着他的全身。愤怒,还有恐惧。
“伊奥尼亚。”阿莫尔微笑着重复,欣赏着他的惊怒交加:“但是不只有伊奥尼亚,不止他一个。”
星矢觉得如坠冰窟:“……不止一个?还有谁?”
“你可以自己去问雅典娜——等你们在地狱碰面之后。喔,对了,”男孩夸张的挑起眉毛:“地狱已经被颠覆了。你们会上天堂,正义的女神和她正义的战士。到时候你可以亲口告诉雅典娜,她不配被称为智慧女神。”
“……这不是真的。”星矢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圣斗士真的会背叛圣域和女神吗?他想起披挂着冥衣的撒加,卡妙,修罗,还有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狄,想起滑落脸颊的血泪,化为灰烟的笑容。
“该说你愚钝,还是冥顽不灵呢?”阿莫尔有些不耐烦的伸出一只手,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抵在石床冷硬的侧面:“海啸将来时,海鸥会大群迁飞,地震前,青蛙和蛇会匆匆逃命,数不清的老鼠和蟑螂会从地洞钻出来,把家园抛在脑后。圣域是一条即将沉没的船,你的女神会死,连这个地球都会灭亡,凭着无用的荣誉和忠诚能把所有人都留在上面等死吗?”
星矢无法回答。对方的指节抵在喉头的软骨上,他甚至无法呼吸。头脑因为空气逐渐减少而晕眩,只能用力仰头想要挣脱对方的钳制。黑暗在视线的边缘徘徊。他徒劳的想用还能动的那只手去推开对方,但阿莫尔却先松开了手。身体无力的瘫软在硬邦邦的石板上,他大口的喘息,像离开水的垂死的鱼。
“这太轻松了,不是吗?”阿莫尔不赞同地说:“被捏碎咽喉,挣扎上十几分钟,然后就和世界永别了。你不会特别痛苦,只会觉得解脱,会像殉道者一样自我陶醉,觉得自己死得高尚而英勇。后人会传颂你的名字,夸赞你一直到死还一样无所畏惧。”他摇摇头:“不,这太轻松了,你不配得到这样的死法。”
少年的声音魅惑又残忍:“你应当死得像条狗,一条丧家之犬,射手座的星矢。你以为自己很勇敢,但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亡。那并不是短短一瞬间的痛楚和永久的安眠,死亡可以是个非常,非常漫长的过程,充满痛苦和屈辱,你会在死亡中逐渐丧失理想,神智,尊严,甚至还有求生欲,你会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求别人结束你的痛苦。”他轻易压制住星矢的抵抗,迈开腿跨坐在他的腰部,无视那对褐色眼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当后人谈起你时,他们会说射手座星矢大人的死亡自今日开始,却远非今日结束。”
“滚下去!”星矢奋力挣扎,却无法摆脱对方。他能感到少年故意用胯下的性器摩挲他的身体,以一种漫不经心的下流方式。阿莫尔在羞辱他,践踏他仅剩的尊严,欣赏他的无力反抗。愤怒和耻辱燃烧着星矢的心脏。
“你他妈快给我滚下去!”他吼道,立刻换来当胸的一记重击。
剧痛如同电流穿过身体。他疼的无法呼吸,徒劳的想要蜷起身体。肋骨。三根。
“这只是个开始。”阿莫尔殷切的保证,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锋利而小巧的刀刃闪着寒光:“这是一把很好的匕首,我们应该先从哪里开始?先剥掉你的皮,还是挖掉眼睛?嗯,后者会更简单,而且痛苦也更少。或者切断腰椎?不,你会连便溺都控制不住,变得臭气熏天。不,这些都没什么新奇之处,我猜你有好些战友都落得这等下场。喔哦,我想想,要不干脆阉了你?这倒挺新鲜。”他舔舔刀刃,笑嘻嘻的看着星矢,好像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我会把你的老二放在匣子里送去给雅典娜,你将作为圣域第一位去势的黄金圣斗士而名垂青史,恰好跟你们那位处女神配对儿。”
奇怪的是,愤怒此刻却已经消失无踪,剩下的唯有厌恶和恐惧。星矢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常常跟沙织恶作剧,偷偷把蛞蝓丢到她的裙子上,那位娇蛮的大小姐发出的惊声尖叫总让大家无比开心,觉得为此挨揍也值得。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一条黏糊糊,冷冰冰,拖着滑溜溜的身体到处爬的东西会让她怕成那样——此刻阿莫尔的笑容,还有冰凉滑腻的手指都让他感觉身上好像爬着一条巨大的,恶心的蛞蝓,而且是食肉的蛞蝓。
“我听说变态杀人狂早年都受过虐待,”星矢慢慢回答,嗓子又干又疼,每说几个字就不得不停下喘口气,他心里明白自己大概应该闭嘴,但却又忍不住要说完:“你其实早就被人阉了对吗?”
刀刃插进血肉中时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锋利刀尖穿透手心,一直插进石床侧壁,把他的右手钉在石头上。剧痛如同灼热的铁锥穿透神智,身体不受控制的后仰,好像快要崩断的弓弦。他用后脑勺用力撞着石头,咬紧牙关不让尖叫冲出喉咙。
他永远没法习惯疼痛。紫龙说实战训练和坚强的意志会让忍耐力不断增强,星矢却觉得每次受伤还是一样疼。转移注意力也许可以麻痹痛觉,但眼前没有需要保护的女神或需要拯救的同伴,他所面对的甚至不是敌人,只是个变态的疯子,专以折磨他为乐。
阿莫尔失去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清秀的脸有几分扭曲。他故意的慢慢转动刀柄,让匕首在掌心的血肉中绞动,然后抽出来,猛地插进前臂,准确的穿过尺骨和桡骨,然后又是一下,刀子没入右肩,只露出刀柄。肌肉痉挛的颤抖,星矢已经叫不出声,只能发出破碎的喘息。他恨不得立刻昏过去,但又不想示弱,何况昏迷对目前的境况毫无帮助。我必须保持清醒!否则就真的完了!
“决定了,我要先切掉你的右手,然后是右脚,左脚,只留下已经死掉了的左手。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残废,从此只能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舔着吃东西。”阿莫尔甜腻的诉说:“而我会把切下来的部分都派人送去圣域,连黄金圣衣一起摆在雅典娜的面前。”
体力随着鲜血不断流失,眼皮也越来越重。星矢凝聚着力量,竭力保持清醒的神智。雅典娜,光牙,姐姐,他喃喃低语。紫龙,瞬,冰河,一辉。
阿莫尔再次抽出匕首,被切断的肱动脉喷溅出鲜红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你在呼唤谁?雅典娜?没关系,她很快就会见到你……至少是一部分的你。”
星矢还在喃喃呼唤着,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他不知道自己该祈求什么,活下去,还是立刻死掉?不,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诸神在上,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阿莫尔好奇的弯下腰将耳朵凑在他的唇边,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垂在一旁。
就是现在。
星矢突然用满是血污的右手将对方勒住,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那张错愕失色的脸。然后他猛地挥出左拳,直击对方太阳穴。
“我说去死,你这婊子养的!”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出拳最快的一次了,也最解气。星矢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支起身体,倚靠在石床上。阿莫尔昏厥着倒在一边,双目紧闭,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活该!这就是折磨猎物取乐的下场!被一只“死去”的左手干掉。
星矢垂下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左手,被爆发的小宇宙一度唤醒的左手,现在了无生气的落在身侧,黑暗已经蔓延至肘部,而且还在继续扩大。最后残余的力量也消耗殆尽,他已经无力控制黑暗的反噬。右肩肱动脉还在一跳一跳的喷血,但速度越来越慢,血量也越来越少,这说明心跳在减缓。他正在死去。
这大概就是我的极限了。他想,真不想跟一条蛞蝓同归于尽。
但如果不坚持住,他就连同归于尽也做不到。那侥幸的一拳甚至都不能击碎对方的脑壳,仅仅让阿莫尔休克而已,估计还有一半可能是被他吓到了。
星矢摸索着寻找丢在一边的匕首。眼前一片模糊,身体越来越迟缓,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那么多血可流。不能晕过去,现在不能。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艰难的撑起身体,跪坐在阿莫尔身旁,左臂无力的下垂,右手紧握匕首贴在对方喉结一侧的颈动脉上。只要动动手腕,血就会立刻喷出来溅满房顶。
这太轻松了,你不配得到这样的死法。不久之前阿莫尔这样对他说。
星矢耸耸肩,我比你仁慈,愿意给你个痛快,不用谢。
切下去!割断他的喉咙!这很简单!他对自己说,你能做到。
阿莫尔必须死。他是个疯子,变态,虐待狂。如果不杀了他,还会有更多人成为他的牺牲品。也许是瞬,也许是紫龙,也许是其他星矢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阿莫尔这种人根本不在乎战斗的意义或是生命的尊严,他只是在享受肆意凌虐玩弄别人的感觉。一条蛞蝓。一条黏糊糊冷冰冰畸形又嗜血的有毒蛞蝓。
但是星矢明白自己做不到。他无法割断一个昏迷着的,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的喉咙,永远不能,无论这样做有多么正确。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头越来越重,全身都在发抖,因为寒冷,因为失血。
我一定会后悔的。
他松开手,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这是残留在星矢意识中的最后声响。
路德维希
火把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芒。地牢散发出湿冷腐朽的气息。他遣走了守卫的士兵,独自站在锈迹斑驳的牢门外,透过小窗的铁栏看着室内,从开始到结束。
早在阿莫尔被击中之前,路德维希就知道他完了。
一条毒蛇不应当盲目炫耀它的毒牙。一条鬣狗不应当一味唁唁狂吠。错误的估计对手的力量只会带来可耻的失败。永远不要忘记,即使是一头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狮子,也还是一头狮子。
在忙于拿猎物取乐,满足自己的虐待欲望,制造更多伤口和鲜血时,他也已经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过于兴奋的阿莫尔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把眼前之人和以往那些任他宰割的可怜牺牲品们混为一谈。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意识到对手和他并不在同一游戏中。
他忘记了对方的名字,射手座黄金圣斗士星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