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应 有 恨

    回了一趟老家，遇到几位熟悉的退休朋友，不知道什么原因，聊聊就自然扯到退休金的数字，谁谁谁接近五位数，自己少了多少多少银子。看得出来，朝钱看，跟高比，他们心理有点不平衡，那种羡慕而不嫉妒全都裹在话里，写在脸上。我内心有点想回避，所以都是模糊应付——“差不多吧！都是四位数。”“阿Q”式的轻轻掠过，顺便给他们“灌”点“宽心鸡汤”。

    谈钱，话题很靠实，一点都不俗气，我勉强应付并不是“看不起”钱，也不是显得我的人品高尚，其实，我的小数点前四位数，也处于“欠发达”地区，就是传说中“推车汉”前面那个“骑毛驴的”，咱们同病相怜。一般我都讳谈退休金，因为，这曾经是我的痛。病根是退休前的职级不高，提起这，熟悉的人对我的职级状况都感到难以理解，文/革后首批5％的产品，好歹也是个科班出身，能力、绩效、论文均在上乘，小有知名，最后的职级却“低人一等”。好多朋友的晋升晋级都曾得到我的帮助和支持，自己唯一的硬伤是评审学历不达标，后续学历进修没跟进。

    说来话长,今天就来八卦一下,晒晒陈芝麻烂谷子。

    先自我表扬一下，当年对本职工作很尽职，基本全身心地投入，而且觉得现有的老本够用，所以，没有把学历进修排上日程，属于骄傲自满且鼠目寸光，看不到长远的利益。这不能怨天尤人。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误入歧途，走了一段曲折，受了一点挫折。本人平生无大志，持平常心、做平常事，不求“进步”，不慕虚荣，但是拒绝平庸，算是那个小地方的“骨干”，但是，多数人不相信，我至今还是一无/党/派人士，这在当时的背景下属于典型的不思进取，而本人自我感觉很好，曾自嘲为“政/历清/白”。九十年代一不小心做了单位的二/把/手，下面有百十号人，那次是公/家找我，或者叫请我，我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烂“摊子”沉疴已久，声名日下，他们就在矮/子里面数“壮/丁”，不知道哪位法眼高看了我，按照当时的官场行情，要坐上这么个位置“费用”还是蛮贵的，而我基本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政/府发红/头文/件前找我谈话，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做了好几年，陪伴了两任（期间政/府领导换了三任），说实话,很累!单位面貌有所改观，舆情看好。不凑巧，单位后任“老/大”在原单位不小的经济问题突然曝光被立案追/查，命/悬一线，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进了“局”，作为同事，我私下真诚地催促他赶紧自“证”清白，其实，他早已行动。当时，内外的眼光都看好我，我其实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图，因为怎样复杂怎样累只有我自己知道。后来，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就是因为“老/大”谋求自救，很快和镇权的“1/号”接上线，下了“救命”的血本，事态迅速趋于平缓，挣脱了刑/法的绳索，而幸运地接受了行/政处/分，免遭刑枷，且原位不动，我也为之庆幸。可是，五脏六腑已暴露无遗，舆论都认为他已不适宜在这个位置了，他自感岌岌可危，惴惴不安，认为我是他最大的威胁，上头的路子走熟了，所以隔三差五去拜访，顺便报告我的“件件状状”，我浑然不知，因为我从来不主动跟领导打交道，直到组/织人/事部门带着“旨意”来单位述职、测评，我察觉有点不对，知道这惯用的手段是个把戏，不太在意，随便怎么玩吧，大不了回归原本。最后的结果却是成功“清障”，我被调离，流/放到下面。出乎意料，出乎好多人的意料，用当地的话说：猪尿泡（猪的膀胱）打人，不疼，但很气人。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面对是非颠倒，心里不平，也有不少人为我鸣不平，可是，那是一个什么环境啊！讲理吗？不像现在还有个自媒/体通道。知情人透露，寻找整我的理由时，政/治上清/白，经济上干净，道德上正派，能力上较强，下不了手，最后就找到一个：活/命哲学。因为我有一段时间眼睛不好，经专科医院检查，确诊为“中/心性视网膜炎”，建议休息治疗，我没有请假休息，一度时间边工作，边治疗，松懈了些，“发条”没有以前那么紧了，这成了他们整我的唯一“罪/证”，且拔高到“活/命哲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带病工作，何错之有？这情况没有人加油添错地报告，1/号根本不了解。面对权/力的猖狂、豪横，我当然愤怒，但迅速选择屈服，开始跟他们玩游戏，默认流/放，怀揣“诊断书”，基本没有上班，新单位的领导员工都知道曲情，都很理解。我也从来不去找他们申诉，因为第一没用，第二他们不配。期间，他们派了一位3/号人物和我谈话，原因可能是我的言行触到了某些人的痛点，点到了穴位，我也不管她谈话的目的是安慰还是威胁，什么面子都不给，无所顾忌，毫不客气地亮明了我的观点：因为黑/暗，所以耻/辱。他们再也不找我了。我的遭遇也曾受到主管部门的关注，但是，那时的人/事、财政/权在地方块块，所以仅此而已。有热心人和官/场“行家”曾帮我策划，也帮我到镇权“1/号”那里沟通，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协议，并指导我怎么操作，只要我按照导演的戏路走，这事就会逆转。可是，我坚决不领情，不买账，客观上我不差那么点钱，用得起，但是，自己侮辱自己人格的事我实在做不出来，我走得正，行的端，凭什么还要“同流合污”再次自我屈辱呢？他们对我的权力已经用到极限了，再下去就是黔驴技穷了，顺其自然吧！帮我策划的人对我的这种不识时务的个性非常失望。我逍遥而憋屈地过了一年。这次心灵上的打击严重地伤害了我的自尊，挫伤了我的进取心和热情，也让我彻底看清了那个小小的芝麻官/场的卑鄙、肮脏、恶心，从此我更加以冷峻和倔强的眼光看待周围的一切，在清高的路上越走越自信，越走越高冷。一年后，不知道何故，我又被调回到镇一个比较适合我的岗位，负责业务管理和督导，我曾调侃为“废物利用”，那时候起，早已心灰意冷，“倦飞而知还”，也就是敷衍“撞钟”而已。学历进修、职称晋升在我的眼里也淡若浮云。后来，再后来，说来好笑，联手“封/杀”我的三/驾马车，拍板的“1/号”把车子开进了“农场”，“回不去了”。直接操刀的中层像酒/驾一样把车子开到“咖啡厅”，又开到看守所，又开到法庭，撞得头破血流。单位那诬陷我的老大因旧病复发理所当然地翻/车，他幸运的是三人中唯一没有吃过LAO饭的。当地有人戏说，楸某人的三个人遭到了报应，老实人不能欺负。

    走过这段曲折，我后悔莫及，悔不该误入歧途，当时应该继续坚守自己的本真，因为我的本性太拙直了。也深深地体会到，行走在险恶的人生江湖，为人可以平庸一点，最好圆滑一点，最起码要平滑一点。我也深刻反思自己的格局、胸怀和气度，对人生的荣/辱毁誉过于看重，人生的长河怎么可能风平浪静，人生的旅途遭遇坎、劫、难那都是平常事，受这么点委屈就灰冷消沉，缺乏直面挫折、忧患的淡然，比起“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著《离骚》”等等大家，渺小得一塌糊涂，乃命中注定不能成大事者。苏东坡一生屡遭贬斥，仍旷达豪放，一路流放一路“吟啸”，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吃饱”，把流放当成游历，“一蓑烟雨任平生”，把坎坷劫难硬是过成了美诗，如此豁达、乐天的胸襟正是我需要努力修为的方向。

     种种遭遇消减了心情，贻误了学历进修——自身没有争取条件。要晋升必须“破格”，条件是市级以上表彰奖励，我想，不要说我“条件”够不上，就是够得上，也“漏”不到我，在基层工作的人体会应该很深的，我们处于工作的“下游”“末梢”，“上游”设置了千“罾”万“簖”，到最下游还有“漏网之鱼”吗？紧靠“心脏”的优先“供血”，经过关关隘隘，那“表彰”早已成了“分配者”、“身边人”的“盘中餐”了。“本无适俗性”，知趣不求人，连送个礼都不知道怎么弄，这也是我与生俱来的致命弱点。于是，立即正告自己：够不上，怪自己，别折腾，必须认输，或者认怂！因此，我的“明智”，在别人眼里成了“不在乎”。归根结底，自知之明：性格决定命运。和他们一样，我也曾经一度对别人的数字有点羡慕，同时也摸摸自己的“软肋”，就迅速安贫乐道，早已不在意这个数字了，真的！一点都不虚伪。

    后来，在职时的一位小同事，曾经向我报喜：师傅！我高级（副高）成功了！我当然恭喜晋升。他后来说了一句很感慨的话：这个过程，不是折磨，简直是折寿。个中艰辛复杂可想而知。日前，沸沸扬扬的女兆yy老师的评/审故事，历时八年而无果，印证了那位小同事的话，我感觉不仅是折磨、折寿，还要经得起长期连续的“折腾”，不仅要争取，还要争夺、争抢、征战……假如我当年参加评审，又来一出权/力手掌心里的民/主测评什么的，说不定和女兆老师的命运一样，同样逃不过一劫！

    大道理、附庸风雅的东西就不说了，不唱“宽心谣”，也不弹“知足调”，大家都懂。我也是位卑言轻，有几句大白话，权当和那几位“不平衡”的老哥们共勉：

    职称善待每个人，是我们自己辜负了职称——不应有恨！

    生活的质量不完全取决于数字。这个数字也不是最终结果，我们都在围绕这个数字各自做加、减、乘、除混合运算，算法不同，结果肯定不同。用那种算法，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