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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论文人画境界

(2025-03-07 15:52:52)
分类: 学术论著

 

 

     三论文人画境界

 

         洪惠镇

 

1997年暑假,我奉派交流到菲律宾一所名校教中国画,周末校方常有观光参访安排。有一次做客侨领家,闲谈间我因职业习惯询问女主人子女有无喜欢学画者,她鄙夷不屑地说:“那是乞丐职业,学它干啥?”我没感到震惊,因为少时就已听过一位出身印尼的归侨图画老师,说他学画曾遭父母强烈反对,理由也是“乞丐职业”,会被穷死。


在人类社会的现实生活与文化教育中,画画一直保持着职业属性,一旦以其为业,仰赖卖画生存,贫富即由市场行情所定,往往无关艺术理念与水准高低,以至于连大师也可能真的“穷死”,例如梵高。中国自古以来,无论宫廷还是民间的职业画家,也离不开这条“铁律”,所以近代引进的西式美术教育,很快就与本土文化融合,成为国人的职业教育选项。孩子上大学学画,多半与天赋爱好无关,目的只是谋个学历,将来好找饭吃。


如此一来,审美教育大多只是那一大海碗面条上所撒的油葱胡椒,人到饥不择食时,没有调味品照样果腹。当温饱不成问题,甚至已富裕得流油,画家的竞争多半不在艺术本身,而是名利大小与地位高低,就很顺理成章。一旦遇到竞争激烈的时期,每个含金量高的画展,入选评奖总是离不开暗中的利益勾兑。与其名利相关的社团职务,每逢换届也难免伴随台前台后的较劲。应接不暇的太多画展,在创造画家财富的同时,也在扼杀艺术天才,使他们膨胀物欲,窒息灵感。


从社会的实际需求而言,绘画与任何产品一样,都有一定的供需比例,产能过剩供过于求,就得淘汰。今天几乎所有画展,都门庭冷落乏人垂赏,就是过多太繁,造成社会审美疲劳的报应。在市场经济时代,这种规律更加严苛,画作供求关系最为敏感而竞争激烈,市场行情稍一波动,立即反映到画家收入,返贫如丐便成职业焦虑与社会梦魇,故而绘画人材最终学非所用,不得不改行的几率总是居高不下。可是,绘画高度职业化所导致的教育浪费,却还一直没能被我们社会的上上下下所在意。只有在不久的将来,随着AI技术的尖端发展与广泛应用,抢夺画家饭碗,引发失业危机,才可能猛省而弱化绘画的实用意图,使一部分返朴归真,回到人类进化之初发明涂鸦的目的——自娱自乐。


看看欧洲远古洞窟那些牛、马、鹿、猪、羊等等动物壁画,原始人的涂鸦动机,除了推测用于祝祷捕猎丰收的巫术施法有点可能外,没有比娱乐好玩符合人性需求更合理的诠释。涂鸦跟原始歌踊一般,帮助人类祖先消磨打发捕猎生产之余漫长的无聊时间,比工具发明之于人类进化更有意义。工具推动了人类物质生活的进步,绘画则是与语言文字同功的文明曙光。在我看来,文艺才是人类堪称“万物之灵”的标志起点,没有它们开发美感与想象力,活跃神经传递,促使大脑扩容,光是只会使用工具,进化就超越不了动物。要不猴子和水獭也会捡石块砸开食物外壳,妖面蛛甚至还能编织丝袋兜捕虫子,何以止步不前了呢。


可惜随着人类进化的持续提升,社会、国家、制度、政治、经济完善发达后,绘画的自娱性便逐渐被实用性与职业性所扼杀。最多仅在业余绘画中保留可有可无的淡薄遗痕,一旦差可见人,也会迫不及待展示售卖,卷入那个丧失作画乐趣只知数钱的黑洞。


在古代西方,画家的用场与成名,都与为宗教和贵族服务有关。无数的壁画与架上绘画制作,需要大量画师,于是“同行如寇仇”的妒忌排挤就在所难免。越是名家好手,越是竞争激烈,哪怕意大利文艺复兴三杰,也概莫能外。这是全人类画家的宿命,中国画家同样无法逃避,唐代“画圣”吴道子甚至被传暗杀过一位高徒,据说因为他已威胁到师傅的权威地位与壁画绘制生意(详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拙著《吴道子·王维》)。这种宿命遗传至今,名家公开互呛打官司的案例时有所闻,无庸举证。 


幸好,中国古代还有文人士大夫画家可以置身事外。他们的绘画,和高度专业化职业化的宫廷与民间绘画相比,纯属业余爱好。且还以此标榜,刻意削弱专业性造型意图与表现技术,贬低其为“雕虫小技”,好“忘形”以求“得意”,像吟诗写字那样抒发丰富的精神情感(包括“文以载道”的自觉),享受书法性用笔的内力运行快意,赏玩写意乃至抽象性用墨的意外韵味。这样的绘画,无异于原始人在洞窟涂鸦,过程重于结果,与游戏娱乐的本质相同,故有“戏墨”与“墨戏”之称。画毕意尽,作品就像玩具般可以随手送给旁观的朋友乃至随从,根本不以为贵。最多作为人情回报,难怪历来有谚自嘲“秀才人情纸一张”。尽管古代名家手笔也会有市场价值,仰慕者还会设法求购,那已非关艺术宏旨,士大夫各有养家俸禄,不需拥画自重,高价抛售敛财。何况文人素以贪财为耻,即便仕途失意不得不卖画糊口,也犹能爱护羽毛保持操守。


这是一种久已不见的境界。在今天,学画只为了就业,成功先得出名,誉高须竞参展,获奖即提售价,利多更望暴富,财大易图地位,得势更增声望,如此循环不止,已成欲望链条捆绑画家一生,令人疲惫不堪,乃至罹疾戕害性命。是不是该静下心来,思考学画初衷,若非追求艺术理想,抑或以画致富,才有必要作为职业,否则回归文人画初衷,将爱好绘画作为业余雅趣,只顾耕耘,不问收获呢?何况世事无常,谁也料想不到AI时代猝然到来,中国画将不得不面对以下现实:


一是“为社会而艺术”的技术型院体画,和“为艺术而艺术”的观念型现代派中国画制作,大多将由机器人代劳而降低成本,泛滥市场,威胁画家生存。


二是突如其来的低出生率导致人口萎缩,影响大学招生,将引发美术教育淘汰大潮,冲破办学泡沫,中止无论专业还是综合大学都办美术院系的盲目竞争。


三是未富先老的人口高龄化愈发严重,被AI代劳而多出余暇的阶层不断扩大,将会逐渐不满足低层次的大众化消闲娱乐,出现琴棋书画等等高雅传统的文化消费需求。

四是AI代笔的名家画作破坏学术信誉,造假充斥市场,必将迫使部分绘画改变高功利性的专业化与职业化,转向“为人生而艺术”的业余性,不是为从业、出名、评职称、提画价,毫无激情灵感地投机创作参展竞奖,而是为了自娱娱人和修身养性才画画。


这样的世态,自然需要文人画。被为谋生而发展的学历教育与名利驱动的美术展览所边缘化的文人画,将恢复中国画正宗的身份,重新在现代人的精神生活与道德重建中,发挥积极作用。文人画不需要在法定学龄接受专业教育,而是根据兴趣与需求,在各年龄段随时短期业余进修即可。届时必将促使美术院校改革,办学区分学历教育与修养教育,前者招生培养真正具有艺术天赋与理想的精英画家,用于开发未被启用的人脑创造力,继续主导人类乃至AI的艺术思想与高阶创作。后者帮助广大赋闲阶层与退休人员,入门培训“涂鸦”“戏墨”,以使民众健康长寿地享受人生,那才是人类与生俱来所真正需要的有益艺术。

 

              20252月稿于不动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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