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详说太虚情

柴志义

甄士隐详说太虚情，是作者对《红楼梦》故事主旨寓意的归纳总结。

（原文叙述1）第120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雨村归结红楼梦》第871页：不言袭人从此又是一番天地。且说那贾雨村犯了婪索的案件，审明定罪，今遇大赦，褫籍为民。雨村因叫家眷先行，自己带了一个小厮，一车行李，来到急流津觉迷渡口。只见一个道者，从那渡头草棚里出来，执手相迎。雨村认得是甄士隐，也连忙打恭。士隐道：“ 贾老先生，别来无恙？”雨村道：“老仙长到底是甄老先生！何前次相逢，觌面不认？后知火焚草亭，下鄙深为惶恐。今日幸得相逢，益叹老仙翁道德高深。奈鄙人下愚不移，致有今日。”甄士隐道：“前者老大人高官显爵，贫道怎敢相认！原因故交，敢赠片言，不意老大人相弃之深。然而富贵穷通，亦非偶然，今日复得相逢，也是一桩奇事。这里离草庵不远，暂请膝谈，未知可否？”

（分析评价）贾雨村是沽名钓誉、贪权敛财兼忘恩负义的人，深受甄士隐赠银两棉衣之重恩，才得以参加京城会试殿试，中了进士。然而红楼五年升官大如州之后，不以回报甄家恩德为念，念念不忘娶娇杏为二房，所说“我自使番役，务必探访回来”，都是虚情假意。看他红楼八年复任应天知府，审判甄英莲被薛蟠争夺打死冯渊一案，便知他对甄英莲命运毫不关心，惟以讨好贾政王子腾为是。“富贵穷通，亦非偶然”，贾雨村终究因贪财婪索而被“裭籍为民”，这才有了和甄士隐平等相见相叙的可能。

（原文叙述2）第120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雨村归结红楼梦》第871页：雨村欣然领命。两人携手而行，小厮驱车随后，到了一座茅庵。士隐让进，雨村坐下，小童献上茶来。雨村便请教仙长超尘的始末。士隐笑道：“一念之间，尘凡顿易。老先生从繁华境中来，岂不知温柔富贵乡中有一宝玉乎？”雨村道：“怎么不知！近闻纷纷传述，说他也遁入空门。下愚当时也曾与他往来过数次，再不想此人竟有如是之决绝。”士隐道：“非也。这一段奇缘，我先知之。昔年我与先生在仁清巷旧宅门口叙话之前，我已会过他一面。”雨村惊讶道：“京城离贵乡甚远，何以能见？”士隐道：“神交久矣。”雨村道：“既然如此，现今宝玉的下落，仙长定能知之。”士隐道：“宝玉，即‘宝玉’也。那年荣、宁查抄之前，钗、黛分离之日，此玉早已离世。一为避祸，二为撮合，从此夙缘一了，形质归一。又复稍示神灵，高魁子贵，方显得此玉那天奇地灵锻炼之宝，非凡间可比。前经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带下凡，如今尘缘已满，仍是此二人携归本处，这便是宝玉的下落。”

（文字意译）贾宝玉这个人，就是他带的这块通灵玉啊。在荣宁府查抄之前，钗黛分离之日（即林黛玉病逝之日），这通灵玉早已离开尘世。通灵玉消失的作用：一是躲避荣宁查抄之祸，二为撮合宝玉宝钗的婚姻。从此以后，通灵顽石要下凡享受红尘荣华富贵的愿望、绛珠仙草要以泪水报答灌溉恩情的愿望都了结了，贾宝玉的幻形和通灵石的本质也就统一了。以后又稍稍显示神灵：宝玉高中举人，宝钗孕育贵子，这才显得这块通灵玉是天上奇异、地上灵通的宝贝啊！通灵顽石前面是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带下凡历劫，如今尘缘已满，还是他们二人携带回青梗峰下，这就是贾宝玉和通灵玉的下落啊！

（分析评价1）贾宝玉在太虚幻境和真如福地两次阅读《金陵十二钗》册籍，明白了“原始要终之道，历历生平”，所以豁然通达、顿悟出家。通灵顽石为享受红尘富贵温柔的夙愿，下凡历劫变化为两位公子：一位是荣国府工部主事贾政公子贾宝玉，一位是金陵省总裁甄应嘉公子甄宝玉。绛珠仙草为报答神瑛侍者灌溉恩情的夙愿，来到人世变化作两位姑娘：一位是姑苏官宦林如海之女林黛玉，一位是金陵富商薛姨妈之女薛宝钗。《红楼梦》就是通灵顽石和绛珠仙草的红尘之梦，也就是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之间缠绵曲折的爱情故事。当林黛玉泪尽而逝、薛宝钗出闺成礼之时，就是绛珠仙草报恩完毕之日，而贾宝玉也就悬崖撒手，回归大荒山无稽崖青梗峰下了。

（分析评价2）这是脂砚斋说“钗黛名虽两个，人却一身”的道理；也是畸芴叟说“将薛、林作甄玉、贾玉看书，则不失执笔人本意”的真谛；还是《金陵十二钗正册》薛宝钗林黛玉共同拥有一副图画、一首判词的原因；更是脂砚斋说“怀金悼玉，大有深意”的深刻寓意。

（综合评价）综上所述，《红楼梦》里，虽然写着贾宝玉的故事，其实正是甄宝玉的事迹，贾宝玉就是甄宝玉的身影。虽然贾宝玉挚爱着林黛玉，实际娶的是薛宝钗，林黛玉用眼泪、薛宝钗用身体报答了甘露灌溉的恩请。

（原文叙述3）第120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雨村归结红楼梦》第871页：雨村听了，虽不能全然明白，却也十知四五，便点头叹道：“原来如此！下愚不知。但那宝玉既有如此的来历，又何以情迷至此，复又豁悟如此？还要请教。”士隐笑道：“此事说来，老先生未必尽解。太虚幻境，即是真如福地。一番阅册，原始要终之道，历历生平，如何不悟？仙草归真，焉有通灵不复原之理呢？”雨村听着，却不明白了。知仙机也不便更问，因又说道：“宝玉之事，既得闻命，但是敝族闺秀，如此之多，何元妃以下，算来结局俱属平常呢？”士隐叹息道：“老先生莫怪拙言，贵族之女，俱属从情天孽海而来。大凡古今女子，那‘淫’字固不可犯，只这‘情’字也是沾染不得的。所以崔莺、苏小，无非仙子尘心，宋玉、相如，大是文人口孽。凡是情思缠绵的，那结果就不可问了。”雨村听到这里，不觉扭拈须长叹，因又问道：“请教老仙翁，那荣、宁两府，尚可如前？”士隐道：“福善祸淫，古今定理。现今荣、宁两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也是自然的道理。”雨村低了半日头，忽然笑道：“是了，是了！现在他府中有一个名兰，的已中乡榜，恰好应着‘兰’字。适间老仙翁说‘兰桂齐芳’，又道宝玉‘高魁子贵’，莫非他有遗腹之子，可以飞黄腾达的么？”士隐微微笑道：“此系后事，未便预说。”雨村还要再问，士隐不答，便命人设俱盘飧，邀雨村共食。

（分析评价）宁荣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所以“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结局，“也是自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