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65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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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社会人生 |
站在露台上抬眼一望,目之所见的就是那座山。
其实,称她为山,内心所想的大概也就是愚公所不能损的那个魁父小丘罢了。但我心里爱极了她。
对于一个在平原长大的人,山就是我的向往,无论高低;对于一个见惯了泥土的人,像我,石头也是我的真爱了,无论大小。所以,我当年的背井离乡,抛家舍业,就是奔着这里的岛和山来的。

某年春天在小区里随便溜达时(当时来住的人很少,到处都是荒芜之地),那时的随便还真是随便。
小山距我也就一步之遥,所以,我随时可以上去一睹她的芳容。
山脚下是一个石头砌成的排水沟,沟两边长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树,树下是密密麻麻的野草。定睛细看,我不觉乐了起来。
树,是我认识的槐树,就是开槐花的那种槐树,树下的野草是当地有名的山野菜——山苜楂菜。这下好了,春天我可以尽情地采槐花掐野菜了。
事实也是这样。那么多的槐树,我下班随便去溜达一圈,随手就摘满一袋槐花。回去蒸槐花、煎槐花饼,甚至包槐花馅的包子、饺子,还豪放地邀请妹妹两口子来过了一回摘槐花的瘾。

过了五一,山菜可以采了。我周末赶早上山溜达一圈,掐那些嫩绿的菜头,还净挑些肥硕健壮的掐。晚上下班了也会上去转一圈,不经意间又可以收获一包。
掐来的山菜洗净,放进开水里煮几分钟,漂洗一下。这种菜开水里煮过后会起一些泡沫,多洗几遍之后,分装进塑料袋里,放冰箱冷冻上,可以放到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吃。从没见过也没吃过的老妈在吃过一次山菜饺子之后念念不忘。所以,我就想每年都采一些冻在冰箱里。
谁知好景不长。靠山的那户人家搬进来了,慢慢地开始对那山下手了。
先是一辆小型的挖掘机,每天吭哧吭哧地挖呀,铲呀。然后就是往下推石头。大块大块的石头被打碎推下去,边上的大槐树被推倒后再拦腰斩断!那么那么大的石块,那么那么大的槐树变得支离破碎、横尸山脚——我可怜的槐花的母亲呀!

咣嘁咣嘁的声音惹得四邻不满,我看到城管来了,轰鸣声停下来了,我心里暗暗高兴了几天。哪曾想一段时间后,轰鸣声再起,对小山的改造又继续了。
我心里恨得要命:这是大家的山呀,你凭啥要据为己有?
我无力的呐喊不起任何作用,眼见得山越来越平,树越来越少,他家的院子越来越大,我的心慢慢地缩紧了。
又是一年春天来了。
槐花又开了,但那些高大的槐树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些细小的槐树了。待要上山摘槐花时,赫然发现山已经上不去了——上山的路被一铁丝网给堵上了。再去另一头,也是这样——这山终究是成了他们自己的了!
我的槐花,我的山菜,就这样近距离地失去了你!
每次从露台上望过去,小山瑟缩的样子都让我心痛:曾经那么魁梧的山,曾经那么茂盛的山啊!似乎都成了留在我记忆里的一个梦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某天,山边那户人家的邻居要出售房子了,我跟着同事趁机去看了看。其实我不是要看房子,我是去看我魂牵梦绕的那座山。
当别人在品评房子的结构、环境时,我悄悄地朝着小山走去。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颇有点陶渊明笔下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味。迎着房门的是一块大石头,上面让人刻了一个大大的“福”字——出门见福?想法不错呢。
沿着小路往山上走,昔日的大石块已不复存在,满眼都是开凿的痕迹:一道道挖掘机的铁齿痕,一块块东倒西歪的小石块。裸露的石块上已没有植物的影子。拔地而起的一睹高墙和一丛翠绿的竹子宣示着主人的所有权!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默默地掉头走了。
现在,我依然每天无数次地从山脚下走过,看着她的草木荣枯,却再也无法上去抚慰她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