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电影文学剧本之

《打着火把的人》

（10）

 张双成眨巴着眼思索着。

石进说：“是有困难，并且困难不小。可是，在现在的困难面前，你是后退三步，还是前跑三步，又是一个新的考验。”

张双成抬起头。

石进又说：“把你们每个人放在每一个岗位上，这不是随随便便的，这都是经过了党支部认真地研究。党支部相信，只要你们发挥你那种学当神炮手的革命精神，这担子是完全可以挑得起来的。你们要为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争光，为贫下中农争气呀！”

张双成猛地站了起来：“老石同志，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拼了命我也要学会！……”

 

二十七

 

热烈的音乐。

张双成把一张决心书贴在大字报专栏上。

培训队的学员们也纷纷把决心书贴上大字报专栏。

 

合成车间。

何师傅在给铁英和张双成耐心地讲解。

铁英和张双成在认真地记着笔记。

张双成一个字一个字地记着，吃力、然而却充满信心。

 

综合分析室。

杨满山在跟一个女化验员学做铜液分析。

 

傍晚。

石进背着鼓鼓的图囊，提着一把铁锨走进院子。

学员们在院子里端着碗吃饭。

张双成一边吃着饭，一边仍在思索着。

石进走进小棚子，从图囊里倒出一堆土，舀水和泥。

高爷爷好奇地看他：“你要干什么？”

石进笑笑，指指院子。

张双成停住吃饭，用筷子在地上写着化学符号。

另一只手端着的粥碗里，粥就要撒出来了。

高爷爷走过去，给他扶正了粥碗。

张双成不好意思地笑了。

 

深夜。

石进洗着手，朝桌子上那个用泥捏的造气炉模型满意地看一眼，伸伸腰，披着大衣，走出屋，又进了另一个院子，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屋里。

一个小青年正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笔记，听到响声，连忙把手电关了，装做睡着的样子。

石进给两个青年掖掖被子，然后轻轻地走出来，又轻轻地关上屋门。

石进又走进另一间屋子。

月光中，张双成等甜睡的脸。

张双成在梦中嘟囔着：“H代表氢气，N代表氮气，三个氢气和一个氮气合在一起就是氨……”他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手背上写的都是化学符号。

石进深情地看着他。

窗外传来鸡鸣，切菜的响声。

石进走出屋。

晨光曦微。树枝轻摇。

石进走进伙房。

炉火通红。

高爷爷在案板上切菜：“你这么早？”

石进：“你也不晚哪！”

高爷爷会心地笑了。

石进坐在灶前帮高爷爷烧火，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青年运动的方向》。他把书摊在膝盖上，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借着灯光细读。

火光映着他那灰白的头发和赤红的脸。

高爷爷看他一眼，说：“难怪秦大娘说你是打着火把的人。你把小青年们胸膛里的热劲都给点起来了。”

石进：“这些热气腾腾的小青年，也给我鼓了劲儿。”

高爷爷：“你得注意张双成的饮食。我这几天一直留神他，他的饭量比过去减了一半。”

石进：“还得让他们多睡点觉，特别是杨满山。”

 

造气车间里。

一个青年人的背影。他细心地用皮尺量着一条条管道和一个个弯头的长短、粗细，在本子上记录着。

何师傅大步走来：“杨满山！”

聚精会神的杨满山吓了一跳。

何师傅问他：“你是上哪个班的？”

杨满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

何师傅：“早有人给我报告了，每天下了班，等别人一睡下，你就偷偷地又跑回厂里来，在别的岗位上打连班儿……”

杨满山：“何师傅，我得要抓紧时间，多掌握几个岗位的技术啊！”

何师傅：“那你也不能这样拼啊！你已经连着干了三天三夜了！”

杨满山说：“何师傅，您千万别说……我文化低，不这样学不行呀！”

何师傅感动地：“你总得休息一会儿呀，你看看几点了？”

杨满山抬头看看墙上的表，吓了一跳：“哎呀，我该去吹起床哨了！”说着收起皮尺和笔记本，拔腿就跑。

何师傅望着他的背影沉思。

一个工人说：“太行山来的这伙青年进步真快，杨满山最突出！”

何师傅激动地看着杨满山远去的身影。

 

杨满山朝住处奔跑。

朝霞已经染红了天空。

他跑过初冬的旷野。

他跑进沉静的街道。

铁英和几个姑娘在一个门口喊他。

他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

他跑到伙房的门口，想收住步，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一头栽倒了，他手里的本子和铅笔摔出很远。

后边赶上来的铁英喊了一声：“哎呀！不好了！”

提着饭桶正往外走的石进吃了一惊。

来吃饭的青年们都围过来。

石进：“快，把他抬到屋里去。”

众人动手，抬起杨满山。

李明走过来，惊慌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正在地下拾拣本子和铅笔的女孩子说：“他好像从厂子里来，准是偷着去打连班儿了。”

 

二十八

 

太行山化肥厂土建工地。

几座大型的厂房已经建筑起来，推砖的、运石的、抬木料的，奔忙不息。

黄局长在这里检查工作，不慌不忙地四下观看着。

金科长跑来，幸灾乐祸地：“黄局长，燕山那边出事了！”

黄局长：“什么事？”

金科长：“那些人根本学不会，石进硬逼着学，把人都累死了！”

黄局长吃一惊：“啊？”

汽车喇叭鸣叫。一辆汽车开过来。

他们连忙后退、让路。

汽车驶过去。

金科长：“还有哪，让高中毕业的李明烧锅炉；倒让小学也没有毕业的张双成学合成。”

黄局长气愤地：“胡来，胡来，简直是胡来！”

金科长说：“您是局长，又是筹备组长，责任重大，可得早拿主意呀！”

黄局长：“不能再让他们这样胡闹下去了！”

金科长：“怎么办？”

黄局长：“用我的名义给他们写信。把他们调回来，另派一批文化高的去学。”

金科长嘿嘿一笑：“好！”

 

二十九

 

金科长家。

金科长趴在桌子上写信。

他的女人坐在床头上打毛衣：“替黄局长写信，你怎么不到办公室去写？”

金科长：“办公室人杂。”

“石进他们要是硬不回来呢？”

“他们就是不回来，也把他们搅得心神不宁！”

“这么斗来斗去，到底能对你有什么好处？”

“嗨，这还不是明摆着？只要是能把姓石的撂倒，将来我就是这化肥厂的第一把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