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儿童小说之

《弟弟变成了小白兔》

（2）

     奶奶仔细地看了看说：“不错，两条小毛巾都洗得挺干净。”

    小盛摇晃着身子连声说：“不，不！我的小毛巾比哥哥的干净！”

    奶奶说：“我不能光看三天两早晨就下判断，天长日久见高低哪！”

    “天长日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呀！刚刚过去一个星期，小盛对他那条粉红色的小毛巾就不那么喜欢了，也没有兴致认真地洗涮它了。有两天，学校里开运动会，小盛流汗多，毛巾用得多；小盛太疲累，没顾上洗，他把小毛巾往小线绳上一挂，不在意地跟哥哥那条小毛巾一比，几乎吓了一大跳。

    哥哥那条浅绿色的小毛巾干干净净，好像一片被春雨浇过的嫩树叶儿。小盛那条粉红色的小毛巾沾满污点，好像一朵被狂风吹落到地下、又让人踩了一脚的花儿。

    小盛赶忙把自己的小毛巾摘下来，摁在水盆子里，猛打香皂，用劲儿揉搓，反复地洗涮：那小毛巾，终于又恢复了本来面貌。可是，小盛的两只小手揉红了，搓肿了，特别疼痛；两条胳膊痠得厉害，拿筷子吃饭都困难。

    晚上，他们做完功课，洗净了手脸才能上床睡觉。哥哥打来水，跟往常一样使用着他那条浅绿色的小毛巾。

    小盛蹲到哥哥跟前，用一副挺奇怪的神态，看看哥哥；忽然把两手伸进水盆里，抓住那条浅绿色的小毛巾说：“哥，咱俩合着使一条吧。”

    哥哥摇摇头，说：“分开使毛巾，为了讲卫生；讲卫生，身体好，才能学习好。……”

    小盛没等哥哥把话说完，就不耐烦地站起身，赌气地说：“不干就不干，谁求你啦！”

    第二天早晨，哥哥照例比小盛起得早，吃饭早，上学也早。

    小盛睁开眼，哥哥早没影了。他慢吞吞地起床，打来洗脸水，走到门后边；刚要伸手摘自己那条粉红色的小毛巾，眼睛却被哥哥那条浅绿色的小毛巾吸引住了。他左右看看，又得意又调皮地“嘿嘿”一笑，用小手抻下浅绿色的毛巾，摁在盆子里……

    小盛真运气，找到一个又省劲儿，又方便，又能得到奶奶夸奖的窍门儿——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偷偷地使用哥哥那条浅绿色的小毛巾，自己那条粉红色的小毛巾总是干干净净的。哥哥一点儿都没有发现，有意思极啦！

    有一天，小盛又偷偷地去门后边摘毛巾使，那条浅绿色的小毛巾没有挂在小线绳上。他抬头一看，墙壁的高处，有一根钉子，浅绿色的小毛巾挂在那儿。小盛心里想，哥哥准是发觉有人使他的小毛巾，才换了地方；你不让我使，我偏要使！

    他搬来一把椅子，蹬上去，摘下那条浅绿色的小毛巾，发狠地在脸上擦起来。

    哥哥忽然进了屋，吃惊地喊道：“谁让你使我的毛巾？我怕别人摸，才挂到高处的！”

    小盛的秘密被人发觉，又羞又恼地说：“使使毛巾怎么啦，你干嘛那么奸呀！”

    哥哥说：“昨晚上我去照顾一个害眼病的同学，回来用这毛巾擦过手，还没有消毒哪！快点，我给你往眼里点点儿药水吧，免得传染上。”

    小盛虽然顺从着哥哥上了几滴眼药水，心里却认为：哥哥不愿意让别人使毛巾，吓唬人哪！万万没有想到，睡了一夜觉之后，他就睁不开眼了。

    奶奶用毛巾蘸着温水，给小盛洗脸，他才把眼睛睁开。

    站在旁边看着的哥哥吃一惊，拿过镜子给小盛照着说：“看，弟弟真变成小白兔了！”

    小盛朝镜子里一瞧，看到一双红红的眼睛。他又扭转身，朝窗户外边看看：院子里的几只小白兔正在吃野菜，听到动声抬起头——对呀，这些小白兔，就都长着一对红红的眼睛！

    奶奶说：“这回吃了苦头，看你长记性不！劳动把猿猴变成了人，耍滑、偷懒的人，就变成了兔子。”

    小盛惭愧地低下头——等他眼病治好以后，他就变成一个特别勤快、特别讲卫生的小学生了。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八日北京月坛

发表于《少年报》1979年第618期。收入《弟弟变成了小白兔》、《花皮大西瓜》、《浩然选集》（三）、《浩然儿童小说选》、《浩然全集》第18卷。编入福建人民出版社1980年5月《能吃的“竹篱笆”》、百家出版社1992年10月《三次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