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电影文学剧本之

《朝霞红似火》

（24）

 五十

一座幽静的大院落——蓟县人民医院。

里面绿树红花，小径通往几排灰砖红顶的平房。

十号病房的窗前，两株垂柳。从打开的窗子望进去，只见陈支书、金大娘、金德成和老奶奶带着小宝等人围在床边。

金华珍躺在病床上，她的头部缠着绷带。

老奶奶手里的芭蕉扇，拍打着小宝的头，正在激动地说：“华珍，你救了我的孙子，也是救了我的命啊！我们三家就是这么一根独苗儿。”

金华珍小声地说：“这都是意外的事情……”

老奶奶诚恳地说：“华珍姑娘，你放宽心，你残废了就住我家去，我侍候你。”

旁边一个妇女悄悄捅捅她，不让她说下去。

老奶奶不在意，还是激动地说：“我老了，还有小宝，一定侍候你一辈子。”

金华珍脸上一阵痛苦的表情，又极力忍耐着。

陈支书看出金华珍的痛苦，鼓励她说：“华珍，现在党和医院方面正在尽一切力量给你医治，你一定得多往好处想。”

金华珍：“党培养我这么多年，我……我没给党做什么工作，就……”

陈支书：“华珍，一个共产党员，要随时随地想到别人，只要心不残废，永远都能为党工作。”

金华珍受到鼓舞，眼睛里渐渐地放出坚定的光彩。

病房外边的小径上，一个女护士领着高队长走来，她轻轻推开门，小声地：“桥头庄来人了。”

陈支书忙迎出来：“高队长来了。”两人握手，一起进了病房，大家让座。

高队长走到金华珍身边：“华珍！”

金华珍欠了欠身。

高队长：“不要起来，不要起来。大川帮助大王庄去垒桥，没回来，大伙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想来看你，让我给留下了。大家都希望你好好养伤。”

金华珍：“高队长，你回去替我谢谢大家。我对你有个要求，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川，免得影响他的工作。”

高队长看看金华珍的脸，感佩地点了点头。

五十一

朦胧的夜晚，桥头庄一片沉默。

丁家正房的窗口有灯亮。

屋子里，小油灯不安地爆跳着。

丁大婶愁眉苦脸地坐在灯前。她那满脸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丁大叔坐在地下的凳子上，耷拉着脑袋抽着旱烟。

烟雾和沉闷笼罩了这个小屋子。

丁大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唉！不管怎么说，这回咱们算倒霉了。”

丁大叔头也不抬地说：“高队长不是说了，华珍的伤可以治好吗？”

丁大婶：“唉！谁不会说几句宽心话。要是那么简单，为啥不让告诉大川？”

丁大叔：“不管怎么样，等大川回来再说。”

丁大婶盯着摇晃的灯光，沉思说：“他回来有什么咒念呀，反正得为咱们大川想想，也得为咱俩的后半辈子想想，我明天到医院去看看。”

五十二

医院。十号病房里。

丁大婶站在病床前边，仔细打量金华珍，渐渐皱起眉头：“孩子，看，把你伤得这么厉害哟！唉，听到这个信，我两天水米没沾牙！”

金华珍：“大娘费心了。”

金大娘：“大姐，快坐吧！”走去倒茶。

丁大婶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说：“唉，多好的闺女，可惜呀，可惜呀！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投缘，……唉……”

金华珍望着丁大婶的脸，若有所动。

金大娘赶紧打岔：“大姐，喝茶吧，喝茶吧！”

丁大婶喝了口水，继续唠叨：“我这个人命苦哇，十八岁进了丁家门，一连五胎都没站住一个，过继了大川，倒是挺随心的，就盼着他早点结了婚，和和睦睦，我们老两口子老了，也有人服侍……唉，真是命苦啊！”

金大娘在旁边用蒲扇轻轻地给女儿扇风，望着丁大婶，觉着她的话很不是滋味儿。

金华珍宽慰着她：“大娘，您不要难过。我……”

丁大婶：“唉，这有啥法子，这是命呀……唉！”说着，眼圈又红了。

金华珍平静地说：“大娘，您放心，您的心事我知道……玉珠也是我的好朋友……”

丁大婶意外地愣了一下，立刻就掩饰起来：“……呀，姑娘，你真是想到哪儿去了……”神情又一转：“唉，也是命呀……你好好养养吧，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金华珍：“大娘再见。”

女护士陪丁大婶出屋。

金大娘已明白了大半，极力地忍着悲痛。

金华珍：“……妈，你给我一张纸。”

金大娘：“你要干什么？”

金华珍：“写封信。”

金大娘：“给谁？”

金华珍：“丁大川。”

金大娘——一个母亲的心，蒙受了损伤，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扎在床边，放声地哭起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