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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第四部(69)

(2023-04-14 09:58:47)
标签:

浩然

长篇小说

金光大道

芳草地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

第四部

69

     周士勤感到意外,甚至产生一股子说不出口的不自在的心气。统购统销以后的那年春天,党支部一边搞人口调查、普选,一边腾出手来整顿农业社组织。原来的那个竞赛社,名声不好,人心也离了股了,不散摊子是不行了。要是一窝蜂地全散,有不少具体事儿难处理,特别是公众盖的办公室、仓房,不能拆掉分了木头瓦块,党支部也不允许这么办。只有保留个底儿,在上边再撑起一个新摊摊。秦方带几个人硬掰开之后,就由周士勤当头儿,张老八还有会计跟着他,成了新生农业社。当时张金发不肯退社,张老八和会计又把不除掉张金发作为自己留在社里的条件。周士勤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就那么顺水推舟地下来了。爱面子的周士勤,当初之所以把张金发留在自己这个社里,除了他那爱面子、念旧情之外,还有一个想法:他觉得,反正张金发被一撸到底,再也爬不起来,让张金发留下,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倒能够增加一辆胶轮车、两头大牲口。当时,能带这些东西入农业社的户,实在难得;要是把张金发推出去,自然也容易,那不等于烧了个财神爷吗?周士勤经过再三思索,跟一些骨干社员反复权衡,又用各种好听的话说服了那些对下台村长害怕和反感的人,终于给张金发保留下一个农业社社员的小牌牌。张金发总算还给别人作脸,这一年的光景里,他处处都比较规矩,不多事,不揽事,不说长也不道短,除了大秋麦月,很少到社里劳动,更难得到社员会上坐一坐。那么,他今天怎么突然地走进办公室,而且明知这儿正开干部会,不仅不离开,反面四平八稳地坐下了?他的这个举动,不能不使人感到莫明其妙。

    愣了一会儿,他不得不开口问张金发:“金发,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没事儿,随便坐坐。”

    “有话这儿说不方便,咱俩到那屋去。”

    “你们开你们的会。没啥对我保密的吧?”

    “瞧你说的,一个社委会,对你保哪家密呢?我们正修改五五年的生产计划哪。”

    “好好,计划跟人一样,得经常不断地修改修改。”

    张金发这样说着,从兜里掏出烟荷包,往那个新安装起来的短杆的烟锅里拧满烟末子,叼在嘴上,“嚓嚓”地打起火石来。

    他的这一连串的小举动,更加引起人们的留神。谁都知道,这几年的张金发,抽烟卷都是名牌子的,啥时摸过烟袋呢?更何况火链、火石和火绒这些古老的用具,连从清朝就抽旱烟的老庄稼主儿都嫌麻烦费事,而换成划火柴了,他倒用上这个!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留神到张金发的衣着打扮也变了:套在棉袄上的褂子,肩头和胳膊肘的地方是打了补钉的,脚上那双鞋,不仅钉了前后皮掌,还打了包头,旧的棉裤脚上还扎了一副腿带子。他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老农民的样子,像闹土改以前的那个样子。那时候的张金发,是多么讨人喜欢,是多么引人尊敬!在座的人,可以说一个不剩,都曾经是张金发的前呼后拥的爱戴者。以后,张金发自己渐渐地变成了隔路的人,别人对他的看法和心气也就跟着起了变化。睁大眼睛端详他的周士勤,经过这么一端详,甚至于在心头产生一种幻觉:好像又回到六、七年前,六、七年前的那个领头冲锋的张金发又回来了!

    张金发明知人们都在观察他,装作不知道,也不看一眼。他闷着头抽了几口烟,说:“你们接着说吧。我旁听旁听,开开脑筋,通通心窍。”

    这类谦恭的词句,压根儿没有从张金发的嘴里蹦出来过,谁听了不感到新奇呢?到底是客套,还是真情实意,谁不掂掂分量呢?在座所有人的耳朵,都仿佛能张开似地伸过来了,捕捉着每一个词儿、每一个字儿。

    张金发继续说:“这一年,我闷在家里,简直像个聋子。再下去,就成废物啦。”

    周士勤插了一句:“你不应该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嘛!”

    张金发点点头:“是呀。说实话,脑袋里的弯子不是那么容易转的。开头,我对自己挨处分的事儿好委屈了一阵子。”

    周士勤又加一句:“这不对。政府对你那问题处理,还是宽大的。你应当承认这个。”

    张金发又点点头:“你是旁观者清,我自己就容易钻死胡同。这一年多,别看我不出门儿,老不忘记反省过去的事儿;别看我不识字儿,一天到晚耳机子不离耳朵,学习嘛!慢慢儿地我总算转过来了。过去那几年,像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道走差了,事情办错了,把我的肠子都悔青了。”

    在场的许多人都觉着这几句话很入耳。

    张金发一见周围的反应,更来神了,装着十分激动地说:“我知道,同志们、乡亲们都盼着我回心转意,来个大变化。我不能白费了众人的一片好心田。我还不老,五十岁的人就算报销了?不,我还能干点事儿。大事儿办不成,给咱新生社出点力气,总还能办得到。人在世上不能白活呀!”

    这几句话,把个心慈面软的周士勤给说得胸膛里热乎乎的。

    那几个对张金发抱着警惕的人,也被说得把脑袋里的问号勾掉了,一张张脸上流露出一种觉察不到的亲切神情。

    张老八一直是张金发的贴心人,而且一直没有变心。他总盼着张金发能再爬起来,给张家门口里的人争口气。这会儿听到张金发的几句感人肺腑之言,拍着大手、喷着唾沫星子说:“金发,金发,这一年,我就等你这句话哪。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知过必改,来个光棍回头赛过金牛,就是好样儿的!”

    周士勤帮腔说:“就是这句话。咱新生社起这么一个名儿,还不是为了来个新样子嘛。你看到了,大伙儿干得不错,人心是齐的,就是领导软。你要是来个重新开始,出力气帮我们一把,新生社的领导力量该有多强。”

    张金发连忙摆手:“我是个没死脱了一层皮的人,大力气出不了。我是决心当一辈子好社员。这一点我能做到。”

    张老八说:“你见识广,路子宽,又在过党,起码比我强。你就当我们社委会的参谋吧。”

    好几个人附合说:

    “对,往后你多动动心思,也多动嘴吧。”

    “是呀,多指点着点儿,对我们就帮了。”

    也就是在这个慢慢升起来的热烈气氛中,那个寻找无门的秦有力,按照张金发约定的时间,来到办公室的窗户外边。他几次想推门,又胆怯地把手缩了回来。

    这个门口,他是走过的。他逃到北口外之前,跟周士勤家住邻居。周士勤还在“月子”里的时候,他妈长了奶疮,眼看要把周士勤给活活地饿死。多亏让秦有力的妈知道了,就好心肠地把周士勤抱到家里,从秦有力嘴里分出一个奶头,喂了周士勤二十多天,才救了周士勤的一条小命。周士勤长大了,拜秦有力妈当“干妈”,他俩也就成了“干哥儿们”。虽说老人家去世以后,他们这一辈的人并没有什么往来。爱脸面的周士勤也没有忘了这个恩。秦有力冲着这个老关系,找过周士勤。可惜,周士勤没有能力伸手帮他,这些日子里,连见面都躲着——他不好意思见秦有力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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