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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第二部(17)

(2022-01-21 08:24:40)
标签:

浩然

长篇小说

金光大道

芳草地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长篇小说连载之《金光大道》

第二部

17

     刘祥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掂着高大泉的话,扭头看看,吃一惊:高大泉住在北边,他为什么往东南角上去了?难道说,他嘴上跟我说不理,心里并没有把火压住,去找周士勤算账?

    芳草地东南角上有一家人姓常。过去他们只有三间土房没有地,靠男人在天门镇罗圈铺耍手艺维持生活。土改的时候,他们按着人口分了土地,男人还干老营生,家里只靠一个叫常胜的孩子和他妈照应。今年春天,刚开始种自己家的地,就咬到苦瓜尾巴上:雇过套,找过短工,也请周士勤帮过忙,对付着把种子撒到地里;花工钱,管吃喝,把常胜爸爸挣的一点钱全搭进去了。前几天常胜爸爸回来一趟,高大泉动员他入互助组,因为周士勤拿合伙拴车当条件,常胜妈也不太热心,另外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家,就没有入成。

    这一天,常胜妈正烧火做午饭,忽见高大泉扛着一把小铁锨走进院子,就站起身,朝里边让着:“大泉,屋里坐吧。”她心里却奇怪地想,“这个人很少串门子,大晌午的来干什么呢?”

    高大泉停在屋门口,把小铁锨靠在门框上,说:“我还是发土地照的时候到您这院里来的哪。”

    常胜妈说:“听常胜讲,你们那个互助组搞得挺不错。还听说你忙得够呛。平时你就不爱串门子,这一忙,就更没工夫了。”

    高大泉说:“过去忙是顾了东顾不了西地瞎忙,成立了互助组,办事一大帮,下地一大群,干什么的都有,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忙得痛快。”

    常胜妈说:“是呀,遇上你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带着大伙儿互助,可把邓久宽、刘祥这些户搭救了。要不然,他们家吃饭的多,做活的少,还遭了事,地怎么种,日子怎么过呀!”

    高大泉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搞了这么一段互助组,我可尝出味道来了:不光那些吃饭的多、做活的少,有困难的户应当组织起来,就是劳动力多、眼下没啥困难的户也应当走这条道儿。互助合作不光是为了解决眼跟前的难处,也是为了让后辈子孙不再变穷,不再受罪的大事儿。”

    他们正说着话,见小常胜从外边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他肩上背着一只盛着青草的筐子,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他光顾边走边看书,被一个喂鸡的缸碴子绊住了脚,“哗啦”“叭嚓”一声响,闹个大前趴。筐翻了,草撒了,书本子摔出老远。

    高大泉一步蹿上去,一边扶他一边问:“常胜,快起来,看看摔坏了没有?”

    常胜妈也慌张地迎出门口,眼睛察看着儿子身上有没有伤处,嘴里埋怨着:“你呀,你呀,怎么说也不听,走道哪能看书呢!”

    高大泉帮着常胜扶起筐子,拾起书本,用手拍打着沾在书上的土,问:“看的是什么书哇?”

    常胜揉着膝盖,冲着高大泉笑嘻嘻地回答说:“故事书,上边都是故事,可有意思啦。”

    常胜妈瞪儿子一眼说:“故事,故事,一天到晚就迷着它,是能替你干活儿,还是能当饭吃。”她说着,走进屋里往灶坑填柴禾。

    高大泉翻翻书,见这本书早已掉了封面、撕坏了书页,心里打个转,就拉住常胜说:“爱听故事?好哇,到这边来,我给你讲一个听听。”

    常胜高兴地说:“等我给你搬个座儿。”他说着,把两个小凳子搬到葫芦架下,让高大泉坐一个,自己坐一个,拉开一副要认真细听的架势。

    葫芦秧刚刚爬到立竿的顶头,还没有上架棚,舒展着沾了绒面似的大叶子,伸张着细长弯曲的须子,开放着四个瓣的白色“谎花”。母鸡在墙下游动,柴草在灶膛里爆响。……这样静谧的地方和时间,是最容易引诱人们静思回想的。

    高大泉慢慢地说着。他先讲一段刘祥借债的事儿,又讲一段歪嘴子雇短工拔麦子的事儿。讲得绘声绘色,真真切切。

    常胜听得非常入迷,两只眼睛都听直了。因为书上写的那些,都是很古老、很生疏的故事;从高大泉嘴里听到的,他虽然没有深刻体验,可是故事里的几个人他都认识,听起来特别地亲切入耳。高大泉嘴一停,他就推着高大泉的膝盖说:“大泉哥,再讲一个。你别回家了,在我们这儿吃,吃完了,咱们再说一晌午。”

    高大泉说:“我再讲一个,剩下的,有工夫再讲。我还要跟你妈说正经事儿哪。”他说着,又装上一锅子烟末。

    常胜赶紧替他划火。

    高大泉抽了几口,就讲起另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老头,人特别和善,庄稼活特别好。他爹妈给他留下三间土屋和二亩薄地。他下决心要靠自己的手艺,自己的力气,在这儿站住脚,把三个孩子都拉扯大,创一个美满的家业。他们一家老小整治那二亩地,一半栽果树,一半开菜园。没有水,自己打井;没有粪,他跟几个大孩子去拾,常常一夜沿河跑出五六十里路。他满以为这样勤俭本分地干,就能活下去了。不料想,有一天地主闯进了他的家,说三十年前,他爹借过二斗高粱,本利一算,就把二亩地给霸占去了。老头子为了保住这块命根子地,把一个才十六岁的大闺女嫁出去,用“彩礼”上县打官司。那“彩礼”刚刚够写一张状纸的钱,根本没法递上去。第二年,老头一咬牙,把二闺女童养出去,又使了一点钱,总算把状纸交到县官手里了。没想到,那个县官一见老头就瞪起眼珠子,骂他是“刁民”,是“非法夺产”,一声吆喝,好几个人过来把老头打个半死,最后又把他关进了监狱。家里的老太太没办法,又把个刚刚五岁的小闺女卖了,使了几个钱,才把老头赎出来。老头回到家,伤疼加上气,病倒一年才能拄着棍子出门。到这时候,原来热闹闹的一家人,光剩下孤苦伶仃的这老两口子。他们就互相扶着,到处要饭吃,挣扎地活着。又过几年,那个地主觉得老头住的那三间破房碍他的事,要逼老两口子搬走。老两口子说什么也不答应。那地主就在三间房子前边垒了一道高墙,房子后边挖了一道深沟,左右两边都是地主家的地,有人守着不让走,想这样把老两口子绝难死。有一回老太太得了重病,老头子偷偷地溜出来要饭吃。地主发现了,不让老头子走他的地回家。老头子跟地主拚命地闹了好几天不顶用。后来,一伙穷哥们急了,帮着老头子跟地主斗。这地主见人多势众,才让让步,允许老头子回一趟家。可是,老头子进门喊人不应,扒窗户一看,老太太已经饿死了,嘴里还咬着一团棉花套子。……

    高大泉讲到这里,常胜眼圈红红地问:“大泉哥,这是真事吗?”

    高大泉点点头:“是真事儿。我亲眼看见过那老头子两回。”

    常胜急着问:“他这会儿在哪儿?”

    高大泉说:“你听我说。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十岁,从山东老家往这边逃荒。我们走到蓟运河边的一个小镇子上,正碰见那个老头子找衙门的人说理,要进家看他的病老伴,好多穷哥们帮着他跟那个地主斗争。衙门的人不讲理,他们就打进衙门。第二回跟他见面,在咱们芳草地的西官道上。那一天,我跟你嫂子的爸爸乐二叔起大早给歪嘴子往地里送粪。天刚蒙蒙亮,我们出了村,见远处摇摇晃晃地过来一个人。他走一截,摔倒了,爬起来,又摔倒了。乐二叔一看不好,就使劲吆喝牲口;赶到跟前,我们一齐跳下车,奔到那个老头身边。那个老头又爬起来了。他认识乐二叔,有气无力地说:‘老二,老二,老天爷不给咱穷人道儿走哇!告诉我大闺女,我冤枉啊!’说完这句话,他就一头栽倒在地,咽气了。……”

常胜两眼瞪得溜圆地问:“大泉哥,老头的闺女是咱们村谁家的?你说呀,你说呀!”

常胜妈在屋里已经呜呜地哭出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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