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散文特写之
《爱情嫩蔓上的一朵谎花》
(7)
我姐姐在一旁替我打圆场、给我找面子说:“他知道心疼人,从来不在旁边闲着,我多会儿做饭他都帮着我烧烧火。”
赵四儿说:“快拉倒吧,你倒容易满足,帮着烧火算个啥?只要长手丫子,手指头掰得开缝儿的人,谁不会往灶火膛里填填柴禾烧烧火呀。”她转过脸来问我:“你会焖干饭吗?”
我说:“不会。”
她又问我:“会烙饼吗?”
我说:“我会贴棒子饼子……”
她没听完就仰面哈哈大笑。
我被笑得怪不好意思,想跑出去,又嫌丢人。
她仍然不依不饶地对着我说:“脸红啥呀?不会焖饭,不会烙饼,也不是多丢人的事儿;会贴饼子,在如今的男子汉里边,就得算劳动能手、劳动模范了。大团长,你说对不对?”
我被赵四儿奚落得无地容身,心里很恼火,就催促姐姐:“走吧,做饭去呀!”
赵四儿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嘿,别逃跑,我还有个事儿请教你。”她说着,从身后的红油漆板柜上拿过一块罩在竹绷子上的白布片,朝我举过来,问道:“这上边的花样儿,是你画的吗?”
我瞥她一眼,没看那布:这还用得着问,王吉素所有女人绣的花,都是由我画的图案。
她见我点点头,又问:“这是照猫画虎那样描出来的呢,还是从心里出的?”
没等我开口,别的女人就替我回答:“都是他心里出的,表弟的心秀着哪,手巧着哪……”
赵四儿一转身,说:“你们等等,别这么吹他,吹大发了要放炮的。咱们眼见为实。我给你拿块布来,你给我画一对蝴蝶,两朵桃花,我得看看到底咋样。”
我胸脯一挺:“拿来吧,当场就画。”
她朝我龇牙一笑:“嘻嘻,你还挺勇敢——明儿个再说吧。这会儿得赶快让你姐给你做饭去,要不然让她们把你吹鼓了,结果饿扁了,那该有多可怜!”
五
第二天早饭刚刚吃过,赵四儿就飘然地走进我家的小屋里,她手里托着一块白布,往炕上一丢,说:“大团长,麻烦你啦,过晌我再来取。”
我不让她走。因为昨天夜里我就暗自在心里设计了图案,打定主意给她画个最新颖、最好看的,让这个伶牙俐齿又不给人留情面的丫头无可挑剔,在她面前露露脸。
我说:“不用再等,说当场画就当场画。”
她说:“我可没有说这么急着要。”
我想回答她一句:“我得提防你说我是抄别人的,照别人的图描的。”但是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坚持当场画,并且立即放上了小炕桌。
姐姐赶紧找抹布擦桌子,还从穿衣镜后边找出一张糊窗户剩下的白纸,对我嘱咐说:“你先在这张白纸上打个底儿,再用拓蓝纸往布上拓。”
我说:“不用,就直接往布上画吧。”
姐姐说:“你快别逞强啦。人家四姑娘这么白的布,画上去不行,不可心,可咋改?”
我说:“保证行。”
姐姐说:“光你自己说行,你知道人家可心不?”
赵四儿在一旁说:“这点儿自由你还不给他?由着他的心意、由着他的性儿,想咋画就咋画。”
姐姐说:“你真舍得让他糟践布?”
赵四儿说:“也许是艺高人胆大呢!”
姐姐对我的不放心,赵四儿的阴阳怪气儿,越发使我不能轻易在这个厉害丫头面前显出一点胆怯的模样。于是我从柜子上拿起削好了的铅笔就要动手。
姐姐说:“垫上一张废报纸吧,别让桌子上的油渍麻花的东西把布给弄脏。”
赵四儿又说:“没关系。弄脏了,或者不如意,我再洗,废掉了再另画。只不过费点事儿。”
这句话表面看是很大度的样子,实际上包含着对我的轻蔑。这更激起我逞强的劲头。就不再理睬她们,动手把白布展开,用糊窗户纸垫着桌子铺好,捉住笔,我照事先想好的样子画起来。画了两朵大小相等的尖瓣儿的桃花,把每朵连接在一根弯曲的枝子顶端,在枝子的中间,均匀地描上两片不大不小相称的叶子,外带一个花骨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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