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短篇小说之《春雪》(2)
(2019-01-13 12:5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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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短篇小说之
《春雪》
(2)
姑娘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有多大本事,就施展吧!你想这样自由自在地胡闹下去,没门儿!”
这句话依然使人百猜不解。
没有过多久,一件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姑娘再一次坐正身子,抬手缕了缕头发的时候,一个坚硬而又沉甸甸的东西,从她的座位上滑落下来,碰到我的右脚背上。
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一把雪亮亮的、奇形怪状的小刀子出现在我的眼前。
姑娘一伸手把刀子拾拣起来,插进另一只手上攥着的刀鞘里。
我忍不住惊疑地问:“你带这种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姑娘把带了鞘的刀子装进衣兜,冷冷地说:“这是武器。”
我警惕起来,要追问她。
姑娘朝车子外边看一眼,忽然大声地说:“这儿是邦均南路口,我要下车啦!”
我赶紧说:“还没到。”
司机已经把车停住。
姑娘立即扭开车门,跳下去,说了一声“谢谢啦”,就一边穿着雨衣,一边抄着近路,向浮动着声浪的邦均镇奔去。
我把自己发现的奇怪事情和猜疑告诉了司机同志。
司机听了,也不由得一愣。他说:“早就估计到有问题。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不顾性命拦汽车的人。咱们赶快去抓住她吧!”
我说:“不能轻易这样做。先盯住她,看准了,再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那个姑娘在前边走,我们的车子也拐了弯,悄悄地在后边跟踪。在我心里萌发起来的疑团,随着时间和深想,越聚越大了。她那张愤怒的脸孔,那几句发狠的言语,特别是那一把奇形怪状的雪亮的小刀子,不住地在我的脑海里撞击跳动。我拿定主意,要把这个人弄清楚,决不能让碰到身上的严重事件,从眼底下滑过去。这倒不是因为路途奇遇,生发了好奇之心,而是一种不可推卸的政治责任感。
到了镇子的西门外,车子行动不方便了。我和司机商量几句,就分了工:他先到派出所去挂个号,我一个人跟随那个可疑的姑娘。我们连以后的碰头的时间和地点都忘记约定一下,就匆匆地分手了。
这一天大概是春忙前的一个很重要的集日,来到这里赶集的人特别多。买东西逛市的人,加上停放着的大小车辆和堆积着的土特产品,把一条东西方向的宽街完全堵塞。
那个穿桃红色雨衣的姑娘,走得很急,动作也灵敏,所以她行进的很快。我却被甩在远远的后边。幸好她那件醒目的雨衣,在人群的缝隙中一隐一现,使我能够盯住她的身影。我挤着挤着,从右边一个大门口里驶出一辆拉着粮食包的拖拉机。躲避的人群一涌,使我难以通过,只好停下来。而那个姑娘,却如同一只轻巧的小燕子,飞到拖拉机那边,立即又消失在蠕动着的人的河流里。
实在让人糟心。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地方,我到哪里去寻找她呢?我东扑西撞,弄了个满头大汗,也没有再发现她的影子。可是,她那张愤怒的脸孔,那几句发狠的言语,那一把奇形怪状的雪亮的小刀子,更加清晰地停留在我的眼前和耳边,更加有分量地撞击着我的心。我甚至有点后悔,不如听司机的话,当时就把那个可疑的人带到派出所去。
我漫无目标地走着、转着,听到从北面的胡同口那边,传来马的咴咴嘶鸣,牛的哞哞呼唤,特别是猪的刺耳乱叫。
有两个中年人,一面朝胡同里挤着,一面说话儿。我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句:
“快去看看新鲜事儿吧……”
“是吗?这可是长这么大没有见过的。”
“这女的真厉害呀,一刀子一个!”
“啊,她真敢下手?”
我的心口突突地乱跳,虽然没有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不知怎么,却猜到,他们所议论的“那个女的”,就是我跟踪的那个姑娘。我加快了脚步。
天空还是阴的,小雪花竟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停止了扬洒。出了胡同的北口,是个很开阔、很繁华的牲口市场。左边一个小小的土坡下面,围着许多人;高过人们头顶的大槐树杈子上,好像挂着一团盛开的花束:正是我所认识的那件桃红色的塑料雨衣,在托着雪的枝条衬映之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我奔上前,想挤进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用了很大的劲儿没有成功,只好翘起脚尖,朝里边探视。我从一个被围在中间的女孩子的背影认出,她果然就是我寻找的那个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