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有关创作杂文
《巴人同志指导我学习创作》
(2)
巴人同志很快回信给我:
浩然同志:
三月六日的来函收到。
你的小说正在进行编辑加工。有几点加工的原则,我们趁此机会告诉你。
1、缺乏普遍性的“土语”,我们改为普通话里常用的词汇。例如“今个”就改为“今天”。这个词本来是“今儿个”,现在天津地区一带,略“儿”,成为“今个”,不如用“今天”。又如“宝贝疙瘩”,南方人认为“疙瘩”是不好的东西。何如用“宝贝”。
2、不合实际的话,酌予改正。例如“日落海面”,按照渤海方位,在东边。日落则在西,故改为“太阳落下时”。
3、不能引起读者联想的形容语句,也有些删改。例如形容洗被褥在手上激起的水花“有点象军舰激冲着海潮的样子”,这比喻太大了,不易联想在一起,同时也不是“即景生情”的“引譬取喻”的方法。又如“她的眼睛亮晶晶地象渤海的波平浪静的海水”,也“拟不于伦”。所以第一句索性删去,后一句改为“……亮晶晶地象一瓢渤海的海水”。
以上这些加工的地方,并不多。为了加快发稿,我们不再送你看了。
我的电话5·7827。
此致
敬礼
责任编辑 巴人
三月八日(1958年)
我反复地读这封信,并找来原稿,把巴人同志加工的地方跟前后文字连起来看。我很受启发,认识到巴人同志的这封信,不仅仅为了通知我改了什么地方,而且告诉我改的地方为什么要改。巴人同志这种字句推敲、一丝不苟地对待文稿的认真负责精神,对我影响是深远的,直到今天,我都在努力地学着他的样子做。
我草拟了一篇“后记”,寄给巴人同志的时候,附信要求去拜访巴人同志,想当面听听他对我今后怎样提高创作水平的教诲。
据我推断,巴人同志收到我信、稿的当天,就答复了我:
浩然同志:
后记和信都看了。后记可以用。来信约时面谈,因为我社近来反浪费反保守很紧张。而我又是运动、业务一手抓,实在很少时间。
你是有写作才能的。文章风格清新可爱,对新事物有敏感。你这小说集中,确实写出了我国新农村的新人物的新面貌。
以后,你应注意的是对人物的新的精神要更深入的加以挖掘,使每一个新人物都有自己的鲜明的个性。不仅是表现一般的新面貌和新精神。在这里,就需要有强大的艺术概括力量和丰富的生活基础。
希望你继续写。可能在你写作的再一步提高和跃进的时候,会遇到一些困难,或者写得更差了。但不要失却信心,突破这一难关,就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匆匆,祝好
巴人
三月十一日(1958年)
在这封信里,巴人同志把我当时所急需的东西,都给了我:自信心,进取的方向,以及将会受到困难考验的精神准备。
我按照巴人同志的指导努力地生活、写作,刻苦地做艺术追求。果然不出巴人同志所料,有人议论我的新作的水平不如以前的作品了。对这样议论的准确性,我一时拿不准,就想挑几篇有代表性的新作求教于巴人同志。又担心他仍旧忙而顾不上,就未寄稿子,先写信问问可能。
巴人同志是这样回答的:
浩然同志:
去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信,怎么今天才收到。
去年一年,我经常生病,消化系统不良,大概这付机器已老朽了。曾经休养一时,现在又上班工作。
你的新作我很愿意看。《喜鹊登枝》出版后,“人文”杂志约我写介绍文章,我病倒了,没有履约。近来怕也不能写。他们也认为这册短篇很可爱。
叶圣陶已写了介绍文章,你大概也看到了。老作家是不容易称许人的。看来,他很欣赏你的作品呢!
希望你作更大的努力!
提高自己对生活的认识,从思想,从精神境界的深处去理解我国这个英雄时代的英雄人民,那你是会作出更大的贡献的。我这样相信着。
又,我现在负责人民文学出版社,“作家”分出去了。“人文”的新创作,出选拔本。但你的稿子尽管寄来。 此致
敬礼
巴人
一月八日(195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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