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中篇小说

《西沙儿女·正气篇》

二十九（1）

 形势的发展，完全象程亮预料的样子，出现在金银岛上了。

天一亮，日本鬼就从刚占领的珊瑚岛上开出一条抓来搞运输用的渔船，直奔金银，既找急需的水，又要找丢失的人。

渔船停在礁盘上。因为海岛边沿水浅，怎么用劲也靠不了岸。

几个日本鬼和汉奸急了眼，只好跳下船，涉水往岛子上走来。

程亮早就发现他们来到，立刻进入了新的战斗。

他先检查一下埋着的弹药、藏着的孩子，还有孩子们用的水和饭，保险不保险。

他又从棚里找到一包军用的烈性毒药，撒到甘泉井里，用一根树枝搅拌均匀。

随后，他自己稳稳激动的心情，又鼓鼓劲，抖起精神，几乎象奔跑一样迎上敌人。

日本鬼和汉奸一见岛上突然出现一条大汉，而且不躲不避，迎着跑过来，全都吓傻了眼。

一个胖头鬼子慌得脸色焦黄，哇哇地喊叫几声，别的鬼子和汉奸就停在水里，端起枪只，“哗哗”、“啦啦”一阵拉栓推弹的响声。

程亮冲着一排逼视着他的枪口，一股仇恨的怒火胸中烧，一股拼杀的勇气鼓动得他两只大手直发颤，忍不住想冲上去，立刻把敌人们一个一个消灭在西沙的大海里。

党的教导、老同志的榜样、肩上的担子、战斗的目标，在这一瞬之间，在这个坚强的战士身上发挥了巨大作用，使他冷静了，使他沉着了。

他迎着仇敌。

他迎着枪口。

他翻下黄沙丘。

他越过珊瑚滩。

海风鼓吹起他的衣襟，象两只要振羽起飞的翅膀。

沙石在他的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催战的鼓、冲锋的号。

他一直冲到水边才收住步，扫视一下杀气腾腾的敌人，就面对那个胖头鬼子大声吼叫：“喂，喂，你这个日本人，说话不算话，借走我的桶，为何不送还？”

日本鬼和汉奸们全被程亮这副虎彪彪的气势，还有几句没头没脑的语言给弄得晕头转向，这个看那个一眼，那个瞧这个一眼，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对。

胖头鬼子问身边的一个麻脸汉奸：“他的，什么的干活？”

麻脸汉奸毕恭毕敬地回答：“这个臭抓鱼的，跟太君要水桶……”

胖头鬼子眼一瞪：“八格，什么的水桶！”

程亮赶忙用一种十分发急的声调接过来说：“昨日你带着几个人，摇着一只小舢舨，来到这个岛上找水井，从我们这儿装了一桶水，没带走我一只木桶吗？你怎么赖账呀！”

胖头鬼子又瞪眼。

麻脸汉奸也学着样子瞪眼睛。

程亮说：“瞪眼干什么，水桶就是你带走的！”

胖头鬼子见程亮这样认真，就又对麻脸汉奸说：“我的没来过这里，他的胡说！”

程亮大声喊叫：“你昨日明明来了，不说实话！”

胖头鬼子急了：“真的没来！”

麻脸汉奸小声对鬼子说：“许是昨天那几位太君拿走了他的水桶，这个穷小子认错人了。”

胖头鬼子楞了一下，自语道：“这么说，昨天的弟兄，登上了这个岛，是肯定的了……”

程亮故意嘟囔一句：“反正是你们日本人拿走的桶，我也许认错了人。”

胖头鬼子瞟了程亮一眼，又盯着麻脸汉奸说：“兄弟们是返回的时候失踪的吗？真奇怪，真奇怪！”

麻脸汉奸叹口气：“唉，这西沙浪大风险，说要了小命就要了小命呀！”

胖头鬼子冲着程亮骂了一句什么话，就把端着的枪收起来，命令日本鬼和汉奸们继续上岸。

程亮看到第一步已经取胜，更加有了信心，也越发显得从容自在。他瞄了敌人一眼，心里好笑，骂一声“这群笨猪”，就故意漫不经心地装烟、点火、抽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