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艳阳天 我的父亲浩然》第二十九章(1)
(2016-03-13 11: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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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艳阳天
第二十九章(1)
家庭和事业既是支撑父亲人生的两大支柱,也是处在他精神天平两端的重要筹码。对于父亲而言,二者相互依存,不可或缺:没有事业,就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没有家庭,就丧失了前行的动力。孰重孰轻,孰主孰次,不论是父亲本人,还是其他的任何人,谁都不会讲得明说得清。不同的时间,不同的阶段,二者在父亲的内心世界中不停地调换着位置,增减着分量。但是无论位置和分量怎样变化,父亲始终是个重亲情、重家庭的人,而这个亲情、这个家庭则需要父亲和母亲共同精心的来培养和维护。
1947年农历五月初十,15岁的父亲与我的母亲杨朴桥成亲。父亲比母亲小四岁,是个典型的“小女婿”。他们的婚姻是否属于包办,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即便到了老年,父亲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定性。他们虽然住在相距仅有两华里的邻村,但在成亲之前,却从没有见过面,直到婚后第一个早晨,父亲才第一次看清了母亲的模样。母亲不识字,少言寡语显得很不活泼,在婚后最初的几个月里,父亲对母亲总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隔膜,更谈不上有什么太多的感情。过了半年左右的时间,冀东解放区受“极左”思想的影响,在土改中开展了“搬石头”运动,年仅15岁的父亲成为村里唯一一块阻碍土改的“石头”。在搬“石头”中那将要丢掉性命的令人恐怖的场合和紧要时刻,一向老实得有点窝囊、连说话都低声细语的母亲,出人意料、勇敢无畏地冲上前去,保护住父亲。母亲在危难关头的行为,不仅使父亲避开了一场生命危险,也开始意识到“夫妻”的真正含义,同时,生与死的考验和灾祸的解脱,在父亲与母亲之间播下了真正感情的种子。
曾有人说过:从不吵架不拌嘴的夫妻,未必是好夫妻;但好夫妻都是越吵感情越深的。我赞同这种观点。之所以赞同,最主要的理由来源于父母的身上,来源于自己的亲身体验。父亲与母亲在近60年的婚姻生活里,为了管教子女以及其他一些生活琐事,不仅闹过气,吵过嘴,父亲年轻的时候还受周围环境影响等方面的原因,曾萌出过一次离婚的念头。但这些并没有妨碍他们之间感情的加深,反而像妥善保藏的陈年老酒,越是年长日久就愈发的醇香浓厚。他们在坎坷的婚姻小道上,在风风雨雨的飘摇中,真情地相随、相守、相伴、相扶走到了尽头,走完了全程。
母亲没有上过学,只是解放初期在农村扫盲时,通过农民夜校认识了一些字。许多不太了解实情的人,出于好心地认为,如果父亲有一个文化水平较高的妻子,能直接对父亲的文学创作有所帮助,那么,父亲所取得的成就将会更大。对于这样的看法,我很不以为然,随着对父母了解的更加深入和广泛,特别是通过各种方式深入到父亲的内心世界后,就越发难以认同这样的看法。那样的妻子对有些作家在创作上也许能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但对父亲却并非适宜,反而可能产生不利的影响。
识字不多的母亲确实没有给父亲抄过一页稿子,对父亲的创作也没有给过任何建议和其他直接的帮助,但父亲能创作出等身的著作,离开了像母亲这样的妻子是绝对做不到的。父亲之所以一生中都有着永远也写不完的题材,能写出上千万字的作品,就是因为他始终没有脱离过生活,拥有数不清的朋友,尤其是那些乡村的普通农民和基层干部。父亲能长久的与那些人维系住这种朋友关系,母亲在其中起着重大的作用。
时隔多年后的今日,许多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仍印记在大脑中。在与父母一起生活的那些岁月里,只要父亲在家,就总是热闹非常,人来客往不断,而热情好客的父亲更是常留来人吃饭。在父亲陪客人聊天谈事的时候,母亲则是默默无言地准备着可口的饭菜,热心地招待,很多时候一天内要准备两顿这样的客饭,常常是刚把午饭用的家什收拾完,就要开始忙活晚饭;一些乡下来的客人,有时连续多日吃住在家里,母亲从始至终表现出热心与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