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艳阳天我的父亲浩然》第二十八章(1)
(2016-03-01 10: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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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艳阳天
第二十八章(1)
特殊岁月,经历坎坷与磨难,真诚关心帮助建起真挚情谊——逆境中挺身而出,《红旗》对质遇不测,承担全部“罪责”——几次私下叮嘱,决不能走轻生之路;因“包庇”,被撤销专案工作——患难之交,永生难忘,友情保持到生命终结。
1995年12月1日清晨,一夜未睡安稳的父亲从河北省三河市的“泥土巢”来到北京,参加《北京文学》第三届董事会。在中午宴请与会人员时,父亲从文联一位领导口中偶然得知杨沫病危,住在北大医院。作为宴会主人的父亲没有等到活动结束,便不顾礼节地提前退席,赶往医院。
在病房里,父亲看到仰卧病床上紧闭双目,呼吸微弱的杨沫,不由得想起他们之间的友情、他们共度的特殊岁月,想起替她担的那些“罪责”,忍不住悲从心生……
父亲与杨沫的初次相识,是在1962年12月30日晚间,中国作家协会举办的在京会员迎新年宴会上。那时,父亲任《红旗》杂志的编辑,正在西山八大处撰写第一部长篇小说《艳阳天》;杨沫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工作,任编剧。相识以后,两个人除了在一些活动中经常碰面外,似乎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在此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杨沫和父亲先后调入北京市文联,从事专业文学创作,交往才逐渐多了起来,增加了相互间的了解。在经历了一些特殊的考验后,他们两个人成为能够相互交心的好友。
父亲调到文联后还没有两年,文化大革命运动便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在“文革”初期的那段特殊岁月里,父亲与杨沫都经历了很大的人生坎坷和磨难。在这些坎坷和磨难中,两个人都发自内心地相互关心,相互帮助,为他们把真挚的友谊保持到生命的终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66年6月下旬,父亲从“四清”工作队回到北京市文联参加运动,先是被工作组推举为文联革委会筹委会的副主任,后经群众选举,成为正式革委会的副主任。过了半年的光景,也就是刚刚进入到1967年,父亲便因“执行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被文联的造反派组织——造反派联络站夺了权,被“罢官革职”,成为主要的被批判对象,遭到三个多月的持续、猛烈的批判,几次检查都不能过关。在被批判的最初阶段,由于对造反派的一些言行难于理解和接受,自然就在会议上有所表露,结果是引来更猛烈的批判,处境极其困难和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置于死地。危险和困难的程度,大概只有经历了那段时光的当事人才能够体会到。许多朋友和关心父亲的人都为此担着心,捏着汗,杨沫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时候虽然还没有开始公开批判《青春之歌》,但因其他方面的原因,杨沫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在一次对父亲的批判会后,杨沫特意私下找到父亲,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怕父亲思想上转不过弯子,行言不慎,触怒造反派,而被他们打成“反革命”。父亲倒是很有自信,并不十分害怕,甚至但愿他们把自己打成什么分子,日子倒好过了;相信党和群众,现在怎么打上去的,将来还得怎么给自己去掉。但是为了避免给自己及他人招来不必要的烦恼和麻烦,父亲在言行中并没有太情绪化,而是严控着自己不时产生出的冲动,按照造反派的要求做着检查交待,听着一些批判者的过激言论,少说,甚至不说与检查自己“错误”无关的话。尽管如此,造反派中的某些人仍不满足,批判的火力并未减弱,借父亲几乎被剥夺了话语权的机会,不惜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地公开造谣、诬陷。父亲无论做多少次检查,检查得如何深刻,在他们那里也是不会得到通过的。对这一点,父亲看得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白。
到了1967年4月,父亲的忍耐到了极限,在一次批判会上,父亲开始“造反”,几次打断批判者的发言,进行插言发问。文联的一些人也对造反派联络站的言行不满,和父亲不约而同地造了反,致使批判会只能无奈地中止。当第二天造反派联络站仍想继续开会批判原革委会和父亲时,又有一些人起来造反,使得这种火药味十足的会议再也无法继续进行。自此以后,造反派对父亲的批判逐渐收敛,虽然形势已大为好转,但父亲仍处困境,一些人还在虎视眈眈地紧紧盯着,寻找着可以再次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