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早期习作小说之

《养马》

（节选）

一阵暖风吹来，掠过这无边际的麦田，一直扑向正在树荫下开会青年们。

这是劳动模范老练叔由县里开会回来的第二天，全庄里的各个互助组都展开了对今年个开展增产运动的讨论，小组之间还都提出了挑战竞赛。

金海这个小伙子把脸憋的红红的，从一角跳起来：“养两个老鼠似的驴，一耕地才破皮！看人家别的组，大牛、大马呼呼的，咱们干着急，怎么也得背锅。”

“买大的！换换！”金海一发毛，大家的劲头都给鼓起来，全都同意买一头大牲口。

本来，人们一参加了生产互助，生产力提高了，大家的要求也就不像以前啦。

互助小组长金山想：“平分之时的那辆大车使不起来，如今还在家里放着，要是买一头大牲口，把车驾起来，搞生产、搞运输都有利。”他也很满意大家意见，但又想了想说：“养大牲口可不像养毛驴，咱们都是年轻人，没有经验，可得好好跟别人学习。”

“咱就跟劳动模范老练叔学习！人家赶十多年车，又有经验，这二年还跟新科学法儿结合一块啦。”一个组员扯着嗓子说。

“咱们成立技术组，先学养牲口！”又一个说。

“毬！我就不听那一套，一个驴又不是千金小姐。该吃给吃，该喝给喝，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咋走。一点小事跟人家老人学习，还够个青年味呀！”金海又跳起来说。

春天，团支部向全村青年提出向劳动模范老练叔学习生产经验，金海就不愿意。这个不愿意并不是他不愿学习，却是有这两个原因：一个是，金海青年主义思想很严重，青年人处处打先锋，学习新的生产技术他还感兴趣；老一套的东西一点也要不得。再一个是他对老练叔确也有个反感：去年浸种时，老练叔把种烫坏啦；秋天耕地买来一架新犁杖，不好使，他半天没拾掇好，还是人家团支书去了，几下子给弄好啦。这一切使他感到再没有向他学习的必要了。

他的底细小组长金山是知道的，在团员的责任上，金海还是他培养的对象呢。他听了金海的话反驳说：“老练叔在土地上劳动了四、五十年，谁不承认他是个劳动能手，你看人家那牲口喂的。这几年在党的培养下，已经把他所有的经验总结起来了，这些最适合我们学习；当然，他年纪大了，接受新鲜事物比咱们慢一些，可是你不能忽视长处，专看到短处。”

大家伙对金海的思想都提出批评。当时，金海的脸越发红了，嘴虽没说啥，但倔强的心里已经打下赌。

不两天把买牲口的款子准备齐了，这一集定规去买。因为老练叔养牲口有经验，眼力好，金山便求他一同去买。

使人心满意足的，真的买回一头高大的黄骒骡子。全组人都乐的抿不上嘴，金海欢喜的直跳，他们说：“这就是增产的保证！”

…………

                        一九五五年五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