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早期诗歌习作之

《夏红莲》

——给炊事员

 （节选）

你的一切都很平凡，

没有丝毫引人注目的特点；

三十八岁并不老，

却已经皱纹满脸——

每条皱纹都是一条河呀，

它们流过了多少辛酸？

蹬着板凳才能刷锅，

你就开始围着锅台转——

锅碗瓢盆，

结成一根铁锁链，

紧紧地锁住你的手腕；

柴米油盐，

垒成一座无形的大山，

沉沉地压住你的双肩。

夫妻俩给地主卖命，

像碾子一样连轴儿转——

流尽了血和汗，

累得腰骨弯，

换回来的报酬呀，

是饥饿熬煎！

为了填满肚子，

你把坟地的树皮剥光，

你把野外的苦菜刨净，

甜水井洗不净菜里的苦汁，

你几次都把井水淘干！

落雨的黄昏哪，

锅盖长在锅上边。

丈夫饿倒了，

孩子们像饥饿的小燕把你缠，

腮边泪伴着门前雨，

泪流干雨不断……

飘雪的早上啊，

你拖着大的，

抱着小的，

沿街去讨饭——

发慈悲的有几家呢？

你把大户小户都走遍，

回答你的都是冰一样冷的门板……

                         一九六○年五月十九日鄌郚

注：浩然原拟将此诗写为一篇叙事长诗，后因故没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