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艳阳天我的父亲浩然》第六章(2)
(2014-06-29 10:14:30)
标签:
浩然梁秋川曾经的艳阳天我的父亲文化 |
分类: 资料 |
《曾经的艳阳天
第六章(2)
随着这些作品的不断发表,父亲逐渐引起文艺界与读者的关注,同时,也引起周围个别人的妒嫉,开始在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词语掩饰下,或背后嘀嘀咕咕,或在领导面前议论一通。背后的一些议论传到父亲耳朵里,使他极为反感,也感到很苦恼:“如果有一个人,直接了当的说清楚,搞创作不合乎党的利益,会危害党的事业,那么,我就立即放弃。为革命牺牲生命我都不会眨眨眼睛,这等小小的事情,又有何难做?”
个别领导也以组织的名义找父亲谈话:“你是考虑工作多呢?还是考虑创作多呢?……为革命利益牺牲生命都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不写呢?”
这样奇怪的问题,让父亲难以用语言回答,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回应:“我每天按时上下班,尽力做好本职工作,除正常工作时间外,只要需要,仍然加班加点工作,星期日不休息去采访。你说我考虑的什么多呢?小说创作,是在业余时间允许的条件下进行的,难道这也要被限制吗?关于牺牲的问题,是个没有根据的问题。文学事业是党的事业,个人的创作是和党的利益一致的,有什么必要‘牺牲’呢?假如这种活动确实不符合党的利益,需要牺牲的话,自然可以,而且应当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是在革命工作艰苦的年月入党的,我参加革命并不是投机,有什么根据和理由提出这样的问题呢?”
为推动革命工作,为宣传教育群众,而不是为名为利而写作,是五十年代盛期成长起来的大批青年作家,尤其是工农出身的作家一个显著的新特点。这个特点在父亲身上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在痛苦与苦恼中反思了自己的行为,觉得利用业余时间搞创作,宣传革命思想,歌颂新人新事是没有错误的,对革命事业是有益而无害的。他继续并更加勤奋地进行着业余创作。为此,在“反右”后的整风运动中,父亲被《俄文友好报》定为检查“个人主义”的重点对象,被扣上有“严重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走资产阶级白专道路”的大帽子。
这个时候,又有人戴着“组织”的帽子对父亲说:
“……我就不相信,一个人的脑子能这样,上班时候搞工作,下班时候搞写作……”
“……我听说你还在写东西,证明整风时的批评,你没有从思想上接受……”
“有志愿是好的,谁也没有说你不应当写作……”
这种原则上肯定,具体否定的说法,不仅使父亲奇怪,而且有些茫然了。当父亲向这位代表组织的人指出,她的爱人怎么能够白天在《人民日报》当编辑,晚上却可以在家搞漫画创作?父亲得到的回答,先是几声冷笑,然后是一句:“你怎么能够和他比!”
放弃吗?可惜!不放弃吗?不行!父亲处于一种令人非常苦恼的两难境地。
父亲所承载的压力是很大的,所受的委屈也是不小的。他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一定要让他放弃写作呢?如果能有另外的方式和技能,可以为社会主义事业贡献更大的力量的话,他甘愿不当这个作家。父亲深感业余创作的艰难,深感前进的道路是那么的不平坦。父亲也深感别人能把他的一切征服,但是,谁也征服不了他的追求和理想。这是因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人新事新气象激动着他;发表了作品,在农村和青年中间发挥了作用,文艺作品所产生的社会效果鼓舞着他;文学艺术本身的神秘的魅力纠缠着他;一个农家青年、半文盲,在无产阶级革命时代有权拿起笔来写自己的事,说自己的话,又有可能成为作家的强烈欲望支撑着他。这些从内心中生发出来的强烈感受,使父亲不能不写下去!到了后来,越挨批评和指责,父亲就越觉得自己没有错:人民需要作家,革命事业需要作家,刻苦努力地追求“成名成家”,不比那些追求吃喝玩乐,追求女人,追求踩着别人的肩头往上爬,当官混事的青年高尚有为吗?父亲下定决心,搞好本职工作,在工作之余允许的情况下来实现自己的志向和理想——给祖国写出几部好书来。他要默默地承担一切,苦苦地奋斗下去,一直到心脏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