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早期习作小说之

《克诚回到农村》

小梁在县城里，听一位同志说，他们村今天来了一个复员军人。是谁呢？猜了许久，最后小梁想一定是萧克诚了。

下午，小梁搭上一辆路过他家的大胶皮车，回家去看望他。

桃花盛开了，正是三月天气。太阳落山时小梁才到家。他娘才开完欢迎会回来做晚饭，高兴地告诉小梁：

“西头，老萧家你二哥回来了。”

小梁高兴地跳起来说：“真是他！我快去看看。”

他娘拦住他说：“明个再去吧！这时人家屋里人满的都挤不进去，去了，人家是答对你呀还是招待别人。”

小梁一想，也对，明天就明天吧。

克诚虽然比小梁大六、七岁，却是幼年很相好的伙伴，他俩一同参加过儿童团。克诚很早就在村里当了民兵，斗争地主可坚决啦。蒋贼兵进攻解放区时，他第一个报名参军。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克诚穿着新军衣，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骏马，他的爱人和父、母，他的乡亲，把很多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全村老少把他送到黄土坡。他勒住马，回头对欢送的人群说：

“乡亲们回去吧，我一定为大家报仇，争取立功！”

他的保证实现了。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他立过好几次功，每一次喜报到来，都鼓舞了村里的乡亲们。现在，他又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一晃，分别好几年了，彼此会有多大的变化，小梁面对着灯火，默默地想着。

这时小梁妈端饭进来说：“人家是有功之臣了，在前方为咱们今天的好日子拼过命，到现在大腿上还有块炸弹皮没起出来。现在人家回来了，咱们得好好照顾人家呀！”

第二天，小梁一早起来，就去找克诚。出得门来，只见许多人家房上还冒着炊烟，街上的人也很少。小梁正向西头走去，忽见两个人从井台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褪了色的军装的人，挑着满梢水，步伐不甚稳当，后边紧跟着一个妇女，她一只手扶着扁担，像怕他跌倒，一面喊着：

“快给我挑吧，快给我挑吧！”

小梁定神一看，才认出挑水的那个军人正是克诚，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爱人刘淑英。她见小梁走来，忙对克诚说：

“你看，东头老兄弟来看你了，快给我挑吧。”

克诚一抬头，忙把水担放下，紧紧地拉住小梁的手说：

“几年不见，你也变成个小伙子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跟你一天来的。你真能照顾军属，一到家就帮我嫂嫂干起活来了。”

没等克诚说话，淑英抱怨地说：“看，是不是？我说不让你挑，你偏挑，追出来还不肯给我，这回又让老兄弟笑话了。”说着就挑起水走了。

克诚和小梁望着她的背影，相对一笑，就沿着村边的柳树林走着。这时早晨温柔的阳光已照着他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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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一九五五年五月二十一日《河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