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早期习作小说之《买席》

 （节选）

一

贾各庄旗帜农业社里，有两个二十多岁的棒小伙子。一个叫白东山，一个叫白景山。他们是亲叔伯哥俩。都是奶奶怀里抱大的，一起上学，高小毕业后又一起参加了农业生产，去年建社，东山当选为会计，景山当了生产股长。哥俩亲热的像一双吃饭的筷子一样，行动都不离开。东山常常为了结清账目，闹个通宵不睡觉，景山干完活也就来帮助他。社长常拍着他俩的肩膀，像老人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地说：“好小伙子，有你俩当助手，真不愁把社办好。好好干吧！这都是为你们年轻人造福哪！”每当这个时候，哥俩总是对着面一笑，马上又低下头去工作。可不知为什么，近些日子两人见面却不说话，景山两天没上社里来。问他俩，谁也不说透，只说是闹点别扭。只有宋二叔才摸底儿。

二

麦子正攘花，天气变了，半夜里下了场暴雨，第二天还接着牛毛细雨不断的下。不能下地了，景山憋在家，寻思起麦收的事来。忽然，他想社里还缺苫麦垛的席子，就戴上草帽，顺着墙根向社走去。

社长去县里开会，社里的事先叫东山代管。

合作社的办公室里发出“吱扭扭”的响声，东山正和保管员宋二叔打麻经。

景山放下草帽，拿起一盘打好的麻经笑着说：“过阴天还忙着打麻经，是打算开绳子铺吗？”东山也陪着笑了，把新打的经子盘起来，又接着打。景山凑到他跟前说：“下了这场雨，一晴天，日头一晒，再加风一吹，麦子就熟了。咱们社才建，家具不全，我看，得买四十领苫垛用的席子，还有杈子、扫帚……”

东山停住手里的绞车，正要说话，一旁的宋二叔却接上茬说：“我的好景山，四十领席得花多少钱呀？……”

“花多少钱也得买呀！麦子打到场里不用席苫，赶上这样的雨怎办？……”他又看了东山一眼，满想东山赞成，可是看见东山满脸不高兴，就有些火了。光为这事还不“至于”，上次景山看见别的社有大胶皮车眼就热了，于是，就张罗着想买一辆，东山曾反对过，后来景山提议添架缝纫机，东山也不同意。这回又……，景山想，这不是冲着我来了吗？就气呼呼地说：“这也是扩大社里财产，增加社会主义成分，又不是谁吃了！”

东山说道：“买席是需要，你可得看看咱们家底呀！将来有钱打铁的都可以！”

景山连忙说：“钱，银行还不是为咱们开着，要多少没有！？”

“摆大摊子咱可不同意。银行钱多，有它的花销，咱们就不能有这依赖思想。”

“又来那一套啦！什么摆摊子、有依赖，你甭说话就扣帽子。社的事又不是你一个人当家……”

景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宋二叔看着不妙，连忙解和：“算了，算了。哥俩犯不着嚷，有事咱们商量嘛，还不都是为把这大家的日子过好。”

…………

                                   写于1954年6月,发表报刊、时间失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