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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发表的最后一篇短篇小说:《衣扣》

(2013-07-30 06:58:10)
标签:

浩然

短篇小说

衣扣

节选

文化

分类: 简介

浩然发表的最后一篇短篇小说

《衣扣》

                           (节选)

 

 漆黑的夜晚,刮着凉嗖嗖的风。

 她串门子回到家,摸索着插上堂屋的门,把抱着的孩子放卧在炕上,这才拉开电灯,铺展被褥,又忙到堂屋,用盆子里的剩水潦草地洗把脸,打个哈欠,要回东屋睡觉;就在扭身拉住小细绳子准备熄灭电灯的时候,不经意地朝西屋瞥一眼,竟使她不禁吃了一惊:在堂屋投进去的一缕灯光照射下,那扇敞开着靠墙的门板下端,露出两只男人大脚的脚尖。

    她心惊胆颤地想:有贼,是我不在家那会儿钻进屋子,听到有人回来,就藏在门旮旯,让我给关在屋子里了。……随后,她几乎下意识地不声不响地退到睡觉用的东屋;倚着炕沿儿,强压住惊慌,盘算怎么对待这突然降临的事情。

    这个偏僻的靠山村庄,村风极好,人性老实规矩,所以多少年来都是平平安安的;可惜,最近两个月里,也变得跟临近的城镇那样有点儿乱:连续着发生了几桩盗窃抢劫的案子,不是这家丢了驴,就是那家丢了羊;一个年纪不很小的光棍汉连攒带借凑了一笔彩礼钱,黑夜走趟亲戚,存放在抽屉里的钱就全部被贼偷走,结果把那桩挺美满的婚姻给拆散了;一个没儿没女的绝户老头,瘫在炕上不能动,大白天钻进一个蒙面的人,把他刚从政府那儿领来的一笔扶贫救济款,全部给抢走,害得老人绝望地喝“敌敌畏”自杀了……

    她惶惶地想:如今贼钻到我家,让我给关在屋里,说不定他已经偷走了我放在柜子里的钱包,装进了他那肮脏的衣兜里;如果放跑了他,肯定还会再去糟害别的人家;要是扑过去捉拿,自己这么个带孩子的妇女,准不是一个野蛮男人的对手;如果喊叫起来,惊动了他,他会逃跑,附近也不会有谁来帮助阻截追赶。

 这山坡子地方,就是不如道边娘家那儿好。那个村子虽然只有几十户人家,可是住得集中,都是门挨门、脊连脊的;谁家有啥事儿,一步就到,隔着墙头也能传送消息、互通有无。哪像这个庄子,虽说是一百多户的大村,却是东沟住几家,西坡住几户,分散在方圆几里的地盘上。特别孤单的是她这个家,在野山的沟口,四面无靠的独一个小院子;每次到西坡小杂货铺打点油盐酱醋,看看电视节目,来回都得跑三四里路。今儿晚上,那个电视剧很热闹,可惜怀里的孩子闹困,恐怕睡着了再往回抱受凉得病,她只好收住心,从一屋子热热闹闹的人群里独自转回家来。要说真算幸运,早一步返回家,东西没被偷走,可恨的贼还被堵在屋里!

    她想,既然已经把贼堵在屋里了,就不能让他逃脱。她小时候上过学,长大了跑过外,她比一般的农村妇女能干有心计,她会动脑筋想办法,决不让该死的贼占着便宜。

    最后她终于把主意打定,果断地摇醒孩子,在孩子的哭闹撒娇中间,她故意大声嚷叫:“咋啦?咋啦?肚子又疼?还拉屎?别哭,别哭,我带你到院子里去拉!……”她这样虚张声势地做着戏,抱起用小毯子裹严的孩子,急忙出了东屋,拉亮一盏做饭照明用的电灯;打开堂屋的门,迈出门坎儿,随手轻轻搭上钌铞儿。

    明亮的灯光,从窗户的玻璃上流泄出来,把不小的院子也照得明亮,能看清一切东西。

    她搂着孩子,坐在堵着堂屋门口的台阶上,轻轻拍打孩子的小肩头,嘴上像唱催眠曲那样叨念,“拉呀,使劲儿拉呀!……”耳朵却特别留神地听着院墙以外的动声。

    院墙外边是一条打柴割草人进出山沟的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通连着东边有村公所办公室的几户人家,也通连着西边有小杂货铺的几户人家。一群年轻力壮,又都心眼儿好的男子汉们,这会儿正在西坡小杂货铺的大屋子里聊天看电视节目;等不了多久,就会散场回家,必然经过这里,那会儿她的巧妙安排就成功了。

    院墙里新栽的树木,还很弱小,没有滋杈。院墙外路边的大白杨倒是挺高的。看不见它的形状姿态,只有模糊的轮廓呈现在黑茫茫的天际。一阵阵的秋风不紧不慢地刮过,留下一种做水泥活筛细沙那样的回声;在掠过树梢的时候,带下几片熟透了的叶子,跌落在地上,挣扎着滑溜到墙根儿,不安地抖动几下,就销声匿迹了。

    她焦灼不安地等待着,脑子里不禁前思后想。

她是那类有主见又能干、舍得花心血出苦力的女人。这所宅院这个家,如果没有她这样一个女主人,是不能“发”到这种富足地步的。哥儿仨,男人最小,也是最没有“抓钱”本事的。大嫂子的娘家是开山卖石头的东家;二嫂子的娘家是养车跑运输的老板。分家的时候,当乡干部的大哥、当中学教师的二哥都低三下四地求老丈人、小舅子借钱,翻盖了体面的宅院。她极力主张先忍耐着不盖。把分到手的一间半祖产土屋的门板一锁,就拉上男人到县城找施工队当小工,男人搬砖,她铲泥;男人学砌墙,她学油漆。如今农村的男女青年,一成亲就惦着生孩子,不顾脸不顾命地争取多生超标。她打定主意,不忙着要孩子,婚后五年间,偷偷地在没熟人的医院打过三次胎;直到把钱挣多了攒足了,才动工盖新房,盖上房子才生孩子。大嫂子生仨,二嫂子生了俩,她生下这个男孩儿,就让男人带着她到北京大医院做了绝育手术。去年还从乡里得了一块“勤劳致富”的光荣牌子。……挺可心哪!挺露脸哪!乡亲夸奖,男人佩服,就是一点没算计到:原来旧宅子有地方,她嫌窄小,想比两个哥哥住得宽敞、阔气,又躲开妯娌之间那些鸡刨狗斗的烦恼事儿;请村干部,拜乡干部,偷偷摸摸送“红包”,最后终于得了这块又宽大又平整的新房基地,修造起这座新宅院。要是不动这份逞强的心,跟哥嫂挨着房子住,就是做贼的进了屋,也不至于闹出这么一场抓不能抓、放不能放、进退两为难的事儿呀!

......

 

 

 

原文发表于《苍生文学》1994年第3期、《作家》1994年第11期。收入《浩然中短篇新作荟萃》(上)、《浩然》、《朝霞红似火》、《浩然全集》第1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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