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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禹:浩然在三河(二)

(2013-06-26 09:04:51)
标签:

浩然

李培禹

三河

文化

分类: 评介

浩然在三河

李培禹

四、“姑父,来客人啦”

     姑父,来客人啦!内侄女又在招呼来人。我住在浩然这儿,每天至少要听到五六回这个声音。有时晚上九十点钟了,也会忽然响起一声:姑父,来客人啦!
    这天清晨,蓟县、平谷的业余作者来了。此时,只有我知道,他们的浩然老师刚刚为妻子梳洗过,然后做了煎鸡蛋、煮牛奶,看着妻子吃下。书桌上,他匆匆给延庆县业余作者孟广臣的信刚写到一半。那是几天前在一次领导召集的座谈会上,浩然替这位长期在农村坚持业余创作的农民作者呼吁,引起了领导同志的关注,有关问题有可能得到解决。浩然从北京回来连夜就给孟广臣写信,信刚开了头,被老伴的病缠住,又搁下了。
    多少年来,浩然已养成一个习惯,他无论外出开会,还是到哪儿深入生活,除了洗漱用具外,身边总要带上一堆全国各地业余作者寄给他的稿子,途中乘车、午间小休、晚上临睡前那点工夫都要挑选出几篇来看。女儿春水最了解父亲,帮他打点行装时,总要把一摞信稿放进他的旅行包。
    一个叫陈绍谦的年轻业余作者,患先天性心脏病,失去了生活的勇气。他写信给浩然,诉说了心中的苦闷和绝望。信几经辗转,到了浩然手里。第二天,当这位农村青年崇拜已久的著名作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激动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浩然抹着额头的汗水,微笑着告诉他:我一溜小跑,找到你家来了。
    以后,陈绍谦按照浩然老师的话去做,一边读文学书籍,一边读社会生活这本大书,不断地练笔,终于写出了充满生活气息的小说《灾后》。浩然读到这篇稿子,立即推荐给北京的一家刊物。稿子被退回来了,浩然又挂号寄给上海的一家文艺期刊,又被客气地退回了。第三次又寄出去,两个多月不见回音,稿子也找不回来了。浩然写信给小陈,热情肯定了这篇习作写得好,要他把原稿再寄来。浩然把《灾后》的原稿拿给女儿春水看,写得怎么样?喜欢吗?春水正在大学中文系进修,她读后由衷地说:嗯,不错,喜欢。浩然一笑说:那劳驾了,你给抄写一份吧。春水对爸爸的话从没说过不字,她认真抄写了这篇小说。浩然留下原稿,将抄写的稿子第四次寄给了辽宁的《庄稼人》杂志。陈绍谦的处女作就这样终于发表了。如今,这个青年已经成为农村业余作者中的佼佼者,他的中篇小说《腊梅》在《北京日报》郊区版连载后引起反响,并在当年评选中荣获了一等奖。
    像陈绍谦这样,许多农村业余作者都直接得到过浩然的指导和帮助。北大荒的默然、海南岛的杨屏、吉林三岔河小镇的中学生、绿色军营里刚入伍的战士……那天,我偶尔翻出一封天津蓟县的来信,这位叫张树山的业余作者写道:最敬爱的浩然老师,我不知该怎样表达我的感激之情。那篇稿子我早已不抱希望,早忘了,没想到您却一直惦记着它,当我吃惊地看到它已经您的修改、推荐发表出来后,我要告诉您,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愉快的事情……”
    我跟春水谈起这些事时,春水说:爸也给人抄过稿子,我看他大段大段为业余作者誊稿儿时,心疼,就帮他抄呗。我写了一篇儿童故事,他说过不错,可一年多了他也不理茬儿。那天我悄悄翻了翻他专门存别人稿子的小柜,我那篇还排在好几篇来稿后边呢,他忘了。
    浩然来到三河,原打算深入生活、埋头苦写,尽量避开干扰,准备完成他的第二部自传体长篇小说《活泉》。可作为一个三河人,一个三河县的基层干部,三河的各项事业都引起他的关注,尤其是三河县群众文化工作比较薄弱,业余创作队伍还远远没有建立起来的现状,更不能不牵动着他的心。
    为了发现、培养三河县的业余作者,他到处奔走,并和县文化馆的同志积极筹办《燕潮文学》小报,他在创刊号上满腔热情地呼唤:我们三河县没有成长起一个知名作家,甚至没有出版过一本有影响的文学作品。并非每个县份都得出作家、产作品,而是有山、有水、有平原,又具有悠久、丰富、光荣历史的三河田野,需要作家们用笔来描述,来记载,来传播。33万三河县人民大众,迫切需要自己的歌手,需要自己的代言人。
    他办讲座,亲自授课,修改大量业余作者水平参差不齐的稿件,从中发现可培养、扶植的苗子。一个叫刘玉林的青年作者脱颖而出,一篇又一篇散文、报告文学发表出来了,浩然自然对他投以更多的关注,等待时机成熟,浩然鼓励他结集出书,并带病为他写了几千字的序文。浩然欣喜异常地欢呼道:刘玉林很可能是三河县文学新军的一只头雁,随后将会有长长的雁阵排开!
    当三河县在浩然倡议下筹备成立文联时,有关部门酝酿请浩然担任名誉主席。浩然提出把名誉两字去掉,他要当一个实实在在的县文联主席。他的宏愿是,以三河县为基地,以《燕潮文学》为龙头,带动起河北香河、大厂,天津宝坻、蓟县和北京郊区的顺义、平谷、通县、密云等县,在不久的将来,看到社会主义农村文学事业的振兴和繁荣。
    姑父,来客人啦!
    我看看表,晚上9点半已过了,我劝他让来人把稿子留下算了,今天太累了。浩然说:“马伸桥的,骑车跑了几十里,得见。
    深夜,我和浩然一起送客人出门。一位业余作者忽然拉住我的手,说:为什么像浩然老师这样的作家,现在这么少呢?
    我和浩然都一时语塞。

 五、“浩然老师,不能让您再跑了”

   著名评剧演员赵丽蓉找到三河来了,她言真意切地对浩然说:浩然哪,我演了40多年的戏,从没犯过瘾。看了你写的《苍生》,一下子把我的瘾勾起来了。我一定要演你笔下的田大妈。我为咱们河北老乡、为广大观众塑造成这个形象,就彻底退出舞台,回家抱孙子去,死也闭眼了。浩然哪,你一定要把《苍生》搬到电视上去!
    一席话,点燃了浩然心中的火焰。是啊,《苍生》只印了10800册,能有多少农民看到?如果把它拍成电视连续剧,农民不是坐在炕头上就能看到了吗?赵丽蓉的热情感染了他,他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老乡、这位著名老演员的手。
    此时,先后有四五家电视台找上门来,洽谈拍摄《苍生》的事。浩然毫不犹豫地把《苍生》的拍摄权交给了家乡的摄制机构——河北省电影电视剧制作中心。他还怀着满腔热望,为省影视中心请来北京的导演林汝为。
    19893月,四五十人的摄制组进驻段甲岭,其中有人们喜爱的著名演员赵丽蓉、梁音和一批青年演员。原本就淳朴、好客的三河人民,更加上一层对浩然的敬重和对电视台为农民拍戏的感激,动员了全部力量诚心实意地要接待好摄制组,力所能及地提供了一切方便。
    说起作家触电,浩然已不陌生,他的《艳阳天》、《金光大道》、《山水情》都曾被拍摄成故事影片在全国上映。然而这次不同了,他感到许多地方跟以前不一样了。一些人为的问题,常使他累得疲惫不堪。不能不让人遗憾的是,作为这部电视剧的文学顾问,他出于对原著和农民观众负责而提出的一些关键意见,没有被听取;而其他一些琐事,却不时要他去顾问。例如,摄像机架好了,而几位配角演员突然不来了,怎么办?找浩然。浩然马上放下手里的笔立即出动去做工作,协调各方面关系。
    谁知,偏偏时乖命蹇。拍摄过程中,一个青年人心脏病突发猝死,难免引起一场风波。不几天,一个电工又出了严重的工伤事故,卧床起不来了。浩然急出了一头汗,想了想,他把自家的一个亲戚接来专门照顾那个受伤的电工。
    最让人头疼的事终于摊在浩然面前:原来预算的每集30万元经费远远不够,电视剧拍不下去了。这是一个没有意料到的困难,这个简单的问题却决定着电视剧的生死存亡,而时间紧迫,秋季就要过去了。
    真急人哪!浩然知道三河县的财力,他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一急,他的高血压病又犯了,头晕目眩,前些年落下的颈椎骨质增生也来凑热闹。他真想静静地躺上几天,让疲惫的身子缓一缓,可他忘不了《苍生》开拍的消息登报后,那一封又一封农村干部和群众的来信,他们盼着早一天看到《苍生》,看到他们自己的电视剧……
    浩然要通了北京一位老朋友、某局副局长的电话,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跟人家要钱。他支支吾吾把意思说了,那位副局长倒安慰起他来:老梁,你别为难,又不是往你自己兜儿里装。你等我消息吧。
    消息来了,一家大企业愿意资助《苍生》剧组,条件是:要求他去一下,几位领导都是他的读者,人家想见见作家浩然。
    病中的浩然连声说:我一定去,一定去。
    然而第一次浩然失约了,老伴病重他离不开。第二次约在一天下午4点。
    这天,他下午1点多就到了北京站。本来就对城里不怎么熟悉的浩然,一下子想不起怎么走啦。他只好坐车先到月坛儿子家,叫儿子蓝天用自行车带着他继续找。阴差阳错,当他好不容易找到那位副局长的楼门口时,只见门上留了张纸条儿,是写给司机的:时间已过,不能再等了,我先去一下,如你等到浩然,要负责把他送回三河去。
    浩然看看手表,5点钟都过了,他更急了:“不能就这么回三河。他想啊想,忽然记起那个单位的地址在西直门附近,好像有一个字,于是他一边走一边打听什么的。长话简说,下面似乎是一篇传奇小说,他竟找到了那家单位。当他犹犹豫豫地推开人家单位餐厅的大门时,正等着他的人们都惊讶地站起来——满头淌着汗的浩然,那个多次被载入《世界名人录》的著名作家,来啦!
……回三河县后,他又接着去了廊坊、赵县、石家庄等地,都得到了全力支持。一家企业的总经理是读着浩然的书长大的,望着浩然那掩饰不住的倦容,他再也忍不住了,说:浩然老师,不能让您再跑了,中国只有一个浩然啊!
    浩然和这些热心的同志告别时,心里总有一种负债感,他重复地说着等《苍生》拍完,我再来这里,办培训班、讲课、看稿子,都行啊!”“我等《苍生》拍完,我再来这里……”
    《苍生》历经艰难,终于被搬上荧屏。当亿万观众一集一集地欣赏这部电视连续剧时,有谁会想到,在这部电视剧拍摄期间,一向以多产作家著称的浩然,竟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能够写完一篇作品。

 六、冰心说:浩然树小根深,风摇不动

     这几天倒春寒,气温骤然间下降。不知是我传上了浩然,还是浩然传上了我,我俩都感冒了。我拿出随身带的感冒通,有药同吃。我们一人披了一条毯子,觉得暖和多了。
    浩然真诚地说:我是个说过错话,办过错事,也写过错文章的人。但我始终没有毁灭,没有沉沦,因为人民托住了我,保护了我。迷惑的时候,他们提醒我;困难的时候,乡亲们理解我。由于我曾是全国八个样板戏一个作家的那一个作家,粉碎四人帮后,尽管我由衷地拥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路线,发自内心地欢呼文艺春天的来临,但有些同志仍把怨气和对文革的仇恨发泄在我身上,当时我感到万念俱灰,我浩然对党、对人民还有用吗?就在这个时候,顺义县的一位房东大嫂托人送来一篮子鸡蛋,并捎话给我:千万不要想不开,现今我的孩子大了,日子宽绰了,城里住得憋闷,就回家来,我们养得起你,养着你一本一本地写书。还有我的好友萧永顺……那时,我暗暗跟自己说,写农民,为农民写,我要把这担子挑到走不动、爬不动,再也拿不起笔的时候为止。忘了农民,就意味着忘了本,就表示伤了根,就会导致艺术生命的衰亡。我不该这样做,不敢这样做,不能这样做……”
    浩然动情了。
    他说,我们去看看老人吧。于是我跟着他朝段甲岭敬老院走去。他带去了平生第一次得到的重奖——长篇小说《苍生》的全部奖金1500元,他要用这笔钱为孤寡老人、残疾人每人做一身新衣裳,包括外套、背心、裤衩和鞋、袜。他嘱咐敬老院的院长,不要买现成的,要请裁缝专门来一个一个地量尺寸,要让老人们舒心。为了给老人们增添些欢乐,他还给每位购买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让老人们听听戏曲和故事。
    太阳升起来了,浩然和老人们说着、笑着。我忽然想起这样一段往事:当年,由于国家政治风云的动荡,浩然曾一度跌入谷底,1978年五届人大开幕式上,他被取消了人民代表资格。真正了解浩然人品的同志都为他揪着一颗心。这时,文学界老前辈、著名作家冰心,意味深长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以告慰众多关心着浩然命运的同志和朋友:浩然树小根深,风摇不动。
    是的,他的根已深深地扎在了人民之中。
    他是人民的儿子。
                                 (原载199062日《北京日报》)

原文网址: http://blog.voc.com.cn/blog_showone_type_blog_id_546529_p_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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