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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华:浩然留在昌乐的故事(一)

(2013-02-10 12:25:52)
标签:

浩然

郭建华

昌乐

文化

分类: 评介

浩然留在昌乐的故事

郭建华

 

1960年:不平常的八个月

1960年,浩然以俄文《友好报》记者的身份,从中苏友协机关下放到山东省昌乐县劳动锻炼。出于方便交通和生活安排等方面的考虑,县里将浩然派驻到离县城较近的原城关公社东村大队。同时安排到东村的还有著名翻译家、画家高莽(即乌兰汗)等两位男同志、三位女同志。从尚未脱棉衣的早春时节进村,一直到穿上棉衣的时候离开,浩然在东村生活了八个月。

这是极不平常的八个月。

当时东村大队只有两名中共党员,一名尚在接受处分期间,另一位女党员刚生了孩子,不便出来工作。浩然一来,刚好三位党员,可以组建党支部,浩然就成了东村党的历史上第一任支部书记。这个有职有权有责任在身的支部书记的担子相当沉重,对一个年仅28岁、一直做着记者和作家的下放干部来说简直不堪重负。但浩然还是咬咬牙担起来了。

每一个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中国人都刻骨铭心:1960,是和饥荒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或者说,1960年是饥饿和灾荒的代名词。他进驻东村,挑起党支部书记这副担子的时候,又正值初春,真正是青黄不接!全队近400口人一个食堂吃饭,社员每天定量6两粮食,下放干部每天定量9两。每天两顿粥。肉、蛋、菜不必说,有时连腌咸菜也吃不上,筷子蘸酱油佐餐便是常事。许多人开始水肿,头肿得象瓦罐,两眼眯缝着看不清东西,脚像榔头一般穿不进鞋。体弱多病的老人和孩子,更是难以熬过这一关。

浩然是下放干部组长,他要带领组员们与社员一块儿下地劳动。他又是党支部书记,要同队干部们一起开会,研究队里的生产和社员生活等大大小小的事。操劳忙碌加上每天9两地瓜干和筷子蘸酱油的伙食,使这个原本矮墩墩、壮实、眉清目秀的漂亮小伙,很快变成了又黑又瘦的小老头儿。随后又由瘦变“胖”——他也理所当然地患上了水肿病。县委书记王永成得知浩然的身体状况,十分焦虑:浩然是青年作家,难得的人才,国家的财富,必须保证他在昌乐不出问题。可是,又不能在东村单独照顾他一个人。该怎么办呢?反复考虑和研究的结果是,星期六的下午,通知浩然到县委来开会,会后留他吃晚饭。他被安排在一间小屋里,没有任何人作陪。一大盘馒头,一碟咸菜,一小盆稀饭。比起东村食堂的地瓜面粥和掺着树叶、野菜的地瓜面团子,这简直是过大年,是天堂盛宴!他一气就吃下了11个白面馒头。20多年后浩然对笔者谈及此事,还记忆犹新:“我一连吃了11个馒头,11个呀!我还想再吃,可是不敢了,怕撑出毛病……”又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他又被召到县委开会,又是一大盘馒头,一碟咸菜,一小盆稀饭。他再次饱餐一顿。到了第三个星期六,召浩然去县委开会的通知就不灵了。他已经搞明白了,是县委为了治好他的水肿病,特地从县委食堂挤出粮食,为他开了小灶。他不能再去享用这份特殊待遇。作为带头人的支部书记一人去吃白面馒头,他咽不下去。县委书记王永成得知此事,万感交集,沉默良久,说了一句话:“就凭浩然同志这一点,将来他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作家!”

麦收以后,库容一亿五千万方的高崖水库进入大坝合龙的关键阶段,全县30万民工上阵,队里的主要劳力都上了水库工地。浩然也被县里调去写“水库史”。他一边在工地上做调查,一边参加抬土筑坝的劳动,晚上则在灯下写稿子。仲秋节到了,县里请他到水库指挥部过节。他去了不久,又摸黑冒着雨回到东村民工的住处。他挂念着东村的民工,无心与指挥部的同志们凑热闹,便把县里分给他的一斤白干酒,二斤月饼和五盒香烟带回来,与东村的民工们一块儿过节。大伙儿用茶缸子端着浩然亲自斟上的白干酒,你一口,我一口,轮流着喝。每个人的嘴上,都叼着一支浩然分给他们的香烟。要知道,那时候香烟是计划供应的,有钱都买不到。所以不管会抽不会抽的,都吸上几口过个瘾。他们至今记得,那香烟是“金奖”牌的。全工地30万民工,没有谁能享受到这份待遇!他们自豪极了,高兴极了。浩然与乡亲们共同分享着这份欢乐,过了一个难忘的仲秋节。那二斤月饼,浩然也没舍得吃,他一直留着,打算回东村时送给一家四条光棍汉的房东家的孩子。遗憾的是,当他完成任务,启程返回东村的时候,一直珍藏在床底下的那二斤月饼,已经长了毛。

 

3块5毛钱

李福德是东村大队的一位副队长,浩然的助手和搭档。离开东村的时候,浩然到李福德家道别。炕前是四个比炕沿矮的孩子,个个衣衫褴褛。炕上躺着李福德的妻子赵墨兰,面色憔悴,少气无力。刚刚40几岁的女人,被胃口疼的老毛病折腾得像是60岁了。她噙着眼泪对浩然说,看我这样子,以后怕是再见不到你了。回北京以后常来信……浩然看看李福德,说得想法子给嫂子治病啊!李福德说,病是得治,一家人吃饭穿衣,全指靠她呢。可……他无奈地深深叹一口气。浩然什么都明白了。他掏出买了返京的车票后仅余的35毛钱,塞给李福德。就是这一臂之力,让李家这辆超载的破车子爬上了崖头。病愈后的赵墨兰逢人便讲,老梁好人哪!老梁救了我一命。

19909月底,他特地带陪同前来的女儿春水拜访李福德。李福德夫妇在一所中学看大门。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平顶房,既是传达室,也是夫妇俩加一个他们收养的四、五岁小女孩的住处。秋热尚有些余威。水泥板盖顶的平房,无遮无掩,一天的暴晒,加上一家人做饭吃饭,晚饭后屋子里就变得又闷又热,闷热中,混杂了烟火味饭菜味和汗酸味。浩然就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种氛围中带了女儿春水走进了这间10平方米左右的平顶房。

李福德老两口又惊又喜又慌乱。李福德紧紧握住浩然的手。赵墨兰拉着春水,又是端详又是夸奖又是问候,说不尽的热情话。李福德一边跟浩然说话,一边吩咐老伴泡茶。浩然一边说着别忙别忙,早已脱光了上衣,脱去鞋子,光着膀子上了靠窗的那张木床,将小姑娘揽在怀里爱抚着,说你们还瞎忙乎什么?快坐下咱们拉拉呱儿!赵墨兰将身上散发着汗酸气和奶腥味的小姑娘从浩然怀里接过去,浩然就随意倚到堆放在床头的油腻腻黑乎乎的被垛上,与老两口拉开了家常,一拉就是3个小时。直到李福德按职业习惯准时去关学校大门,浩然才发觉时间不早了,起身下床,与两位老乡亲惜别。他没有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赵墨兰。

19936月,浩然突患脑血栓住进医院。得到消息,我们立刻动身前去探望。他住在通县一家部队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危险期已经过去,语言功能尚未完全恢复。他吃力地一一询问东村的老房东、老搭档、老乡亲的近况。当问及李福德时,我未加考虑地如实相告,说他的老伴刚刚去世。

“什么?!”浩然震惊,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听觉,急切地问:“得的什么病?”

“肝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眼圈一红,两包热泪夺眶而出,沿着鼻翼,伴着无声的抽泣,滴落到洁白的床单上。

 

田敬元——马老四

秋收时节,浩然和保管员田敬元以及另外两位队干部分在一个看场小组。队里规定,看场的人晚上可享受每人二两地瓜面的待遇,熬一顿粥喝。田敬元负责熬粥。每当熬好粥,他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柴草屑说,我家里做了好吃的,或者说我晚饭吃得挺饱,喝不下去,我那份粥你们喝了吧。然后就离开场院回家去。有一天,田敬元熬好粥,照例说他家里有好吃的,拍拍身上的柴草屑回家去,人们也照例欣然分享了他那份馈赠。公社突然送来通知,让队干部进城开会。浩然去通知大队保管员田敬元。他走进那座有着三间老屋的农家小院,见田敬元正捧着饭碗喝什么。近前一看,碗里是清水熬野菜,哪里有什么好吃的!一种无以名状的情感猛烈地撞击着浩然的心,使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你!你……你怎么能骗大伙儿呢?浩然越说越激动,几乎吼了起来:你为什么要骗大伙儿呢?你让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呢?斯斯文文的保管员捧着野菜汤碗,极为平静地说:“这有什么?你们除了干活儿,还得操心,用脑筋想事情,应该多吃点儿,不然要损坏身子……城市人念大书的,来到这儿陪俺们受苦,又没个家,怪可怜的……”几句平常话,却让浩然当即流下眼泪。

就这样,生活中的田敬元,赐给了《艳阳天》一个闪光的形象“马老四”,使《艳阳天》因此而增色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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