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很想见到您

罗光成

　　三十年前，少年的七月，骄阳似火，社员们一片繁忙。父兄们喜悦的抱着稻把，嗵嗵地掼向黝黑稳实的禾桶。我拿着细长的竹竿，竹竿的顶端应该还有一节绳头或布片什么的，赶着进犯稻田的一两只猪、七八只鸡和成群的雀。我的另只手里还有一本书，看了一半卷在手心，有些汗渍。这是在猛轰一阵鸡猪鸟后蹲在稻田边那棵大桦树下看的。我太喜欢这本书了，我少年的心已被书中年少的主人那大公无私的高尚品格深深吸引和震服了，我仿佛走进书中与书中的人物一起游走在书中才有的境界中了。这本书的名字叫《小管家任少正》。书中那正面积极高尚的情绪，当年曾像血液一样流进我年少的心房，并影响着我一生一世。这本书的作者，是浩然。

　　还有《艳阳天》《金光大道》，都曾让我在阅读中享受到沉醉的愉悦。我是在课桌的抽屉里、在放学回家的路途中、在帮母亲烧饭的锅洞口、在黄昏门前的场院中读完了这几部砖一样的巨著。那正反人物的矛盾对立，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高大与卑贱的激烈冲突，直让我热血激荡。因为《金光大道》，从此对北方大地有了似曾相识的想像，有了梦中回味的亲切。《金光大道》把一个永久的词汇———金光大道———洒满暖色调子的、充满希望色彩的金光大道———永远地印在了一个少年的心中，并让这个少年从此在任何是非面前都能够明辨，在任何美丑面前都能够分明，在任何真假面前都能够区分，在任何十字路口都能够准确而从容地迈向正确的征程。

　　崇拜的种子撂在少年的心田，悄然抽出细嫩的芽。在我想见到浩然的时候，浩然早已走出了他那个时代的主流；我所读过的他的作品，已不再被又一个时代的价值观所认同。但这依然不影响我想见到他，依然丝毫不影响他在我心底文学的排名榜上占据的无双位置。

　　应该说，这些年，我是完全有机会———顺带的机会或创造的机会———面见浩然的。但是我却没有，并将永远也没有了再利用、创造面见浩然的机会了。他去了，永远地去了，带着曾经的无人企及的一个时代的文学丰碑，和与又一时代对接后平和的安宁，永远地离我们远去了。学者评论他的作品“是很形象的中国农村近半个世纪的图画”、“写出了个人和社会的双向的真实”、“是朴实无华的自传体，给人绚烂至极，归于平淡的艺术感受”、“具有史料性和艺术性两方面的价值”。网上评说“浩然的作品，就是拿到今天来看，仍然是文学精品，当下作家无一人超过浩然。新时期文艺30年了，有哪一位作家作品的影响力有浩然影响这么深远？”

　　我曾很想面见浩然。而浩然已去。我沉痛，我怀念，沉痛怀念之余，我要大声疾呼，中国作家，你们在做着什么！你们深入生活了吗？你们贴近民众了吗？你们读懂或把握了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积极向上健康蓬勃的主流形态了吗？你们还将良知、爱心、道义、责任作为文学的第一要义贯穿于写作的过程吗？你们难道就真的不想写出我们这个空前的时代的主流巨著，并以此影响像我当年一样正年少着成长着的一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像浩然切准他的时代那样，切准我们这个新时代的脉搏，写出我们这个新时代的风华，引领新一代中国少年健康成长，引导我们中华民族形成更加坚强的聚合力量？

　　难道未来的文学星空，再也不会有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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