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泻在后院的时光
(2021-09-27 06:08:22)流泻在后院的时光
张亚凌
相对于干干净净只有一棵树的前院,我更喜欢后院。后院是奶奶的地盘,有一片菜地,一头猪,两只羊,一群鸡。
鲜嫩的韭菜先探头探脑,觉得暖和了,能适应了,就伸胳膊蹬腿地舒展开了。辣子纤细的小苗儿挥舞着手臂,日渐粗壮,小辣椒就爬上了枝丫。西红柿的苗儿最没正性,不搀扶一把就赖着不周周正正地长。奶奶常常在它们的近旁边插树枝儿边唠叨:娃娃都像你们就糟糕了,走没走相,站没站姿。
茄子苗儿长得自有个性:宽大的叶儿随心舒展,整个身子长得无拘无束。茄子们呢,倒是憋足劲地长,像个没体没形的臃肿女人。不久,茄子的不可一世就被南瓜吞没了。南瓜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蓬蓬勃勃声势浩大的推进式生长。记忆里,我家的“南瓜王”抱得年幼的我都喘不过气来。呵呵,是我年幼体弱,还是南瓜大?
嘘——,奶奶不知道的是,她也种下了我的好奇与快乐:
挖出种子看发芽没,拔出苗儿比一下长短,掐下花儿玩,摘了果子尝,以至于奶奶常拍打着我的小手训斥,“这东西比鸡爪子都贱”。瞧她说的啥话,鸡哪有好奇心,能跟我比?我不怕累不嫌脏地将种子从土里翻出来就是替她操心,看发芽了没。挖出来再埋进去,反反复复,不也挺烦人的?我把秧苗拔出来,比完长短又将它们重新栽好,又不是不管。我把辣椒从指甲盖那么大直尝到比手指还长,才知道它们是慢慢变辣的。黄瓜的花,戴在头上实在好看,女娃娃不爱美不就成了野小子?奶奶就知道吃,咋会想到这些有趣的事?还说我是“小害人精”,顶得上一窝地老鼠。
单单怕我。
只要我在菜地边一站,秧苗们就都晃动起来,缩头缩脑,想逃离我的好奇,怕我探个究竟。
躺在后院的麦秸堆上是不错的选择。只是麦秸堆很光滑,爬上去不容易,得溜下来好几次才能爬到顶。
躺着,看到最多的是云朵。看着看着,似乎成了五彩祥云,到了我的脚下。那时与云有关的只看过《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孙悟空动辄就踩云而来驾云而去。在想象中,我已经会腾云驾雾来去自如,几乎成仙。
偶尔也会飞过一只燕子,也是老高老高。麻雀是懒家伙,也经常落在麦秸堆上,我挥着手想吓走它,那家伙更像家养的,不怕人,只是从这里蹦跳到那里。我也拿它没办法。它顶讨厌了,每次晒粮食,我的任务就是驱赶它。燕子,喜鹊,我所知道的好看的鸟儿,从不落麦秸堆上,至少我没看见过,它们会不会连落个脚都很讲究?
我走出了后院,童年也画上了句号。而后院的时光啊,就被打了包,藏在了记忆深处,至今都在美美地发酵呢。
刊于《莫愁》2021年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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