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愿走近
张亚凌
是积怨吧,经年累月压在心头,愈来愈沉闷。又喘不出,委实憋屈。淤积在心没有出口,以至于堵塞了语言。每每我们父女对坐,在我,只是没话还不想找话的尴尬与敷衍。
一直以为,对母亲最大的伤害来自父亲。他整日在外忙碌,无暇顾及中风后身体不便的母亲,让母亲很是落寞。实在不忍,就将母亲接到自己身边。尽管我独自一人要工作还得照顾孩子,已经很是狼狈了,至少,母亲能看见人影在眼前晃动。
绷着脸,沉默着,没有回应。
每每摊上这种情形,父亲便觉得无趣,不再继续作声。
每周看望父亲,更像例行公务,只是尽为人子女的本分。因为有情绪,因为不原谅,因为心里老想着受了委屈的母亲。
母亲是三年自然灾害时学校下马,从大荔师范肄业,而后做了二十多年教师。父亲是家庭拖累很大的纯粹的农民。温和善良的母亲跟着父亲,没少吃苦受气。特别贫穷时,我们家还一直靠外婆家接济,我们童年所有的幸福都来自外婆家。
父亲配不上母亲,父亲害母亲吃苦受气,我们都欠外婆家的情分,这些合起来让我愈加不能原谅父亲对生病后的母亲的怠慢。
父亲是很能干,可家里还是母亲说了算。或许又是夫妻多年形成的一种默契,答案总是母亲公布。也记得母亲身边不便后,应该在十八九年前,父亲雇了一辆出租,又让司机带了好几万元,陪母亲从老家出发,边走边旅游,一直到桂林……
细思,倘使没有父亲脑子活络地在外面闯荡,我们兄妹怎能在30多年前顺利完成学业?要知道那时不少优秀的孩子因为家境贫穷而辍学,而我们兄妹,都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大学的。
眼前是母亲的照片,看着她,思绪又飘飞起来。母亲倘若在,一定不希望看到我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毕竟母亲健在时,凡事都把父亲推到人前,她很欣赏自家男人的能力。
似乎看到母亲有点不高兴,听见了她的声音:“死女子,对自家大(方言父亲)都有意见,能对别人好?”
开始接纳父亲。
刊于《当代青年》2021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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