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

张亚凌

我们这里（陕西渭南合阳），以前过年时走亲戚，花馍是必须带的。除此之外，家境好的人家还会再带上糕点、水晶饼、饼干等。农村大多女人当家，很多女人给自己娘家的亲戚就准备得多点好点，男方亲戚家就少点简单点。

　　这种事好像很普遍。可在我家，亲戚从来不分父亲这边或母亲那边，走亲戚时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母亲做事向来不偏不倚。父亲这边有门他的亲弟兄们都不走的亲戚——那家男主人可能脑子不大对劲，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进了栅栏门，两间土坯房在风中似乎都摇晃——母亲也要上门走动。她常说，肉能挑肥瘦，活能拣轻重，亲戚还能看穷富？

　　一次，父亲说，鞋有样，衣服有样，事情就没样？咱不要跟人家（他的亲兄弟们）不一样，只显得咱会做人。母亲听了很不高兴，说你家的亲戚你自己都看不起，还指望别人对他好点？亲戚穷富，都只是一辈子的事，下一世谁还能见到谁？

　　父亲虽有想法，可家里的事大多母亲说了算（好像母亲做主的大小事就没错过），也就不再干预了。

　　再穷的日子，母亲走亲戚也显得很气派：花馍蒸得又大又光又好看，再加一包点心或一盒水晶饼。只是去这样的亲戚家，母亲很少带我们，说怕给人家添麻烦。一次她给我们解释说，一桌子吃饭坐九个人，人家连老人都七八个了，带上你们，人家就得收拾两桌，多麻烦。

　　看来母亲还是会算计的，只是替别人着想。

　　母亲走亲戚时有个小把戏。去穷亲戚家就穿平日里的衣服，去大姨家舅家自己心近的亲戚家，就穿最好最新的。我曾问过她咋那样，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太小，有些事不懂。

　　在我为人妻后的每一年，对夫家与娘家所有的亲戚能一视同仁，对亲戚不会因贫富而区别对待，或许就是母亲的影响吧。每次去娘家，也都是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一家人穿上最好的衣服，不就是怕母亲担心我的日子过得不好？而今的我很恋家，不大喜欢外出，去亲戚家也从不过夜，或许也源于儿时很少被母亲带着走亲戚的缘故吧。

　　儿时的年，已经远离我四十多年了，但儿时过年的一幕幕，那些人、那些事，却在我的婆娑泪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刊于《甘肃农民报》2021年2月2

715399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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