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岁的钱

                     张亚凌

盼过年，盼得望眼欲穿。作为一个有志气的好孩子，我可不是盼新衣服盼好吃食，我盼的是攒压岁钱。有了压岁钱，就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底气很足地赖在书摊前了。

         只是，母亲过年走亲戚很少带我们。一次我摆着脸闹情绪，将自己想跟着去亲戚家的意愿毫不遮掩地表现得很淋漓。亲戚来我家都带着孩子，凭什么限制我们去别的亲戚家？去了才有可能得到压岁钱，毕竟不发压岁钱的穷得叮当响的亲戚能有几家？任我胡搅蛮缠，母亲也不搭理。

         也是长大后才知道，母亲不带我们去亲家是怕亲戚作难：没钱还得想办法给我们准备压岁的钱。以至于二十多年前我成了母亲，过年也很少带孩子走亲戚，怕别人为难。

         记得有一年初四，来了两家亲戚。压岁钱一家发了五毛，一家发了一毛。小孩子的精明是无师自通的，好像觉得发一毛的就是跑到我家混好吃的穷人。于是在俩亲戚都在时故意围着发五毛钱的亲戚，殷勤地无话找话问长问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亲戚，“哼，看你再给我一毛钱！”

           在父亲陪着亲戚聊天时，母亲喊我同她一起去灶房准备饭食。一进灶房，母亲轻轻关上门，她弯下腰整了整我的衣服，低声说：你是好娃乖娃，要懂事，不能伤人。钱有多少，情没薄厚。穷亲戚能拿出一毛给你，也是挣断筋……

         多年后的今天，我一直尊重并珍惜别人一点一滴的付出。倘若没有母亲当年的敲打，我该野蛮生长到多么自我又自私。

         不知为什么，当我们长到12岁，母亲就不再允许我们接别人的压岁钱了。只是直到她老人家2008年去世前，都一直给我们发压岁钱。母亲说：再大都是妈的宝贝疙瘩，都在妈心窝窝里遮着挡着。妈的钱，能替你们压风压浪，压住好日子跑不了。

我最大的晚辈——侄儿侄女已经年过30岁，我还在发压岁钱。愿我也能像母亲那样，帮着孩子们压风压浪，压住好日子。

压岁的钱，想起来都是美好。

刊于《学生天地》2021年2期

715399  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