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宫殿”与“猪圈”                                                  张亚凌

孩子你好：

用心的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眼前正是邮局工作人员送来的你的信件，也是这个栏目收到的第一封纸质的信。资讯满天，快捷方便，却真的难抵一页手写的纸，所以今天我就选了你的这封来回复。

你说的对，按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应该是最值得我们信赖的人，只是，因为家长们品性及素质的不同，家庭真的有“猪圈”与“宫殿”的差距。就是刚才，在我所在的初一语文办公室里，我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短短不到一个钟头，我既领教了“猪圈”的建造过程，也看到了“宫殿”的精心设计。

  请你跟着我回到刚才吧——

早读刚下，两个男孩发生争执，结果动手了，好在彼此都没有挂彩。彼此拉着衣领扯着袖子找到办公室寻求班主任主持公道时，老师们都笑了。男孩子嘛，芝麻大的事也可能伸胳膊蹬腿，谁让他们浑身都是用不完的蛮劲呢。

班主任老师很快地处理了一下，不外乎各找问题，各自反省，教育了几句，让他们就回了教室。

  结果不知怎的，其中一个男孩的奶奶很快就找到办公室了。如果说她的高喉咙大嗓门是性情中人的标志，那满脸抖动的横肉及目光里的刁蛮，就是在响亮地声明——“我，就是来找事的”。她对老师刚才处理的结果不满意，挥动胳膊大声嚷嚷后，问校长办公室在哪里，看她敢不敢把校长办公室踢塌了……

  那会儿，刚才离去的两个男孩中的一个就站在她的后面，呲牙咧嘴，一副吊儿郎当顺带看热闹的悠闲样。那神情，我恨不得上去抽一耳光。

班主任老师也很无奈，所有老师一起劝说着，好说歹说送走了那尊瘟神。我突然想到了类似于鸡与蛋的问题：先有熊孩子还是先有熊家长？熊家长培养了熊孩子，熊孩子壮大了熊家长？

一种深深地悲哀漫上了我的心头。孩子你说，那样的奶奶那样的孩子，身后会是怎样的爸妈？多可怜的孩子，他已经深陷猪圈而不自知还得意洋洋！他恐怕一直过于信赖家长，从未打开过自己的眼睛与心吧？

孩子，亲情或年龄，不会成为是非对错的标准，得自己判断。

  第二节下课后不久，有两个孩子搀扶着一个男孩进了办公室。

  那男孩的手捂着脸，已经有血渗出来了。所有老师都紧张起来，赶紧凑过去查看伤情。眉心处，撞破了，看架势得缝合，伤口不浅。年轻的班主任显得很紧张，刚要问旁边同学事情的原委，受伤的男孩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耍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班主任要给他的家长打电话时，男孩说，老师，让我打行不？在电话里，他说得轻描淡写，只说自己跟同学玩时不小心磕了一下，受了点伤。

  在等他妈妈的过程中，搀扶他的同学说出了事情的另一个版本：他在写作业，他那高大的同桌被别人撞了一下，倒向他，他才撞在过道那边的凳子上。好像他的谎言被戳穿了，他显得很不好意思，一再解释说，没事，真没事。还叮嘱老师说，您不要说雷××，她本来就胆小。

  他的妈妈很快就来了，先看了自己孩子的伤势，平静里掩饰不住担心。她很抱歉地对老师说，男孩都比较淘气，给您添麻烦了。还问人家娃要不要紧，随后就要带他去医院处理伤口。当班主任说让自己也陪着去时，男孩说了句，不用，咱班还有那么多学生在教室。

他离去的背影，让我看到了一个优雅宽容的王子。

  孩子，这就是刚才在我们办公室里发生的两件事，前后间隔很短，不到一个钟头。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我恶心地看见了一个建造猪圈的奶奶，后面是张牙舞爪的……我不忍再用语言来描述，用任何语言描述他，连字们都会脸红。我也有幸遇到了一个设计宫殿的妈妈，她的旁边挺立着一位王子，阳光而通达，任何美好的语言用在他身上都是一种幸运。

  孩子，我不知道你的家庭是怎样的，我愿你有幸生活在“宫殿”，也愿你有能力在“猪圈”里保持自己的洁净。

顺祝一切安好。       

                              亚凌

          2020年9月30

              刊于《语文报》2020年43期

715399   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