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

                                                      张亚凌

 孩子：

此刻提笔为你写信，源于昨天你的沮丧神情至今还让我牵心。我知道目前你学习不顺利，——没有成功作为犒赏的奋斗有点像冷笑话。今天刚好有空，就跟你聊聊吧。只想告诉你，你从来不缺少同行者，眼前的“山重水复”不过是日后的“柳暗花明”在彩排。

孩子，这个世界的真实是：更多的人不会一帆风顺，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会经历一些坎，磨破几双鞋，甚至硌疼自己的脚。我，也不例外。

86年，上初三，应该是我最最疲惫不堪的时期，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一上数学课，脑子就成了浆糊，绝对是高粘度谁也搅不开的浆糊：

越集中注意力越跟不上趟，越要自己认真静心脑子越像千军万马飞奔而过的跑马场扬起的飞尘隔断了我对知识的接收。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是没听懂还是压根就没听进去，节节课下来，脑子乱糟糟的，以至于我都想把脑子拎出来用手好好捋一捋，看看到底哪里短路了。

         上课没听懂的问同学，讲解时听得很清楚，一握笔，又不会了。不好意思对一个同学穷追猛打地发问，转问别的同学，照旧。天哪，莫非我真笨到不可救药登峰造极了？真恨不得拎起自己的头发，把那个蠢货扔进太平洋！

          觉得自己再坚持不下来了，一个周末，怯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辍学。那会儿，我挥动着锄头随父母在地里干活。

      “上学有名堂了享福的是你，你要愿意像我跟你大一样，见天黑水汗流地背着太阳过日子，那就不上了，识几个字不叫人当瓜怂就行了。”

          我能听出母亲话语里的不满，也习惯了她的“反话”，只是偷偷地瞄着父亲。他在家里很少说话，可大小事都是他一锤定音。特别对我们兄妹，他一开口就是一道令我们恐惧的电网，只能缴械投降，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我在等着父亲的表态。

         “你，把劲儿都使上了？”父亲开了口，停了一会儿，又问，“卯足劲了？”我没敢点头，因为我知道，给父亲发出的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乃至一个表情都是收不回来的，都得慎重。与其说我愣在了那里，不如说是对父亲的敬畏把我堵在了那里。“再试一段，我想看看我女子是不是真的脑子堵严实了，一点窍都不开，真的实在不行，再停学也不迟。”

          父亲说这话时，直视着我，看得我心里怪怪的，不知是害怕还是对自己的失望，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第一次感觉到学不好习是件伤自尊的、自己无法接受的事！

          新的一周开始了，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我，变了。

我第一次大着胆子找到了数学老师，向他倾诉了我的困惑。我给数学老师说着自己都想把他讲的每句话每个字记住，他在黑板上写的所有例题所有过程我都丝毫不差地抄下来……我像豁出去般一直顾自说着，数学老师一直看着我，笑着。

“用力过猛也不是好事情，你的心太重了，倒容不进老师讲的知识了……”那次，我第一次发现，数学老师并不像课堂上那么威严，他还会开玩笑啊。老师自己也很惊奇，说你学数学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咋不跟老师交流？我就那么可怕，直等到你绝望得快要放弃时才想到找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至此，一直堵在我前面的那面墙被撞倒了，因为有了数学老师的关注，偶尔开小灶，一切开始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直到今天，我还会想起那段数学学习的艰难期，很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否则，哪里会遇到今天的自己呢？

孩子你看，曾经的我也有自己该面对的坎，因为迈过，所以遇见更好。勇敢些，坚定些，自信些，迈过横在面前的一道道坎，你也会浴火重生。

                                一位关注你的阿姨

                                      2020年7月16

刊于《少年先锋报》9月4日

715399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