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男人
张亚凌
这个男人50岁了,眼睛像湖,纯得没有一丝杂质,洁得一尘不染,你只有坦露最真诚的自己才敢直视。对,那是一双特别干净的眼睛,干净得像个婴孩。
“即便你饱经风霜,心里依然住着个孩子;即便你纠缠在尘俗里,心里依然有一片桃花源;即便你被别人千万次的欺骗,依然不会改变对这个世界的友善。”
我从来不是一个煽情的人,可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内心就泛滥起这些煽情的句子。他的单纯让你看不到岁月的划痕,或者,他一直是块自带擦拭尘埃的明亮的玻璃。
“‘兰芝’,你咋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太有诗意了,我喜欢!” 一起外出,他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如此表白,满心激荡着的欢喜不加掩饰地洋溢在脸庞。声音轻轻柔柔,感觉“兰芝”俩字从他唇间滑出时散发着清幽之香。“兰芝,这个名字太美了。兰、芝都是香草,芝兰之室是多美的环境。”他看着叫“兰子”或“兰芝”或“篮子”的女人的后背顾自抒情起来。“兰芝,孔雀东南飞,凄美,迷恋……”
看着目光迷离似乎沦陷于爱情里的他,我捂着嘴,笑了。
多天后,你问他,那个叫“兰芝”的女人咋样。他会开始新一轮的抒情,再次说起由“兰芝”二字生发的感觉,唯美,高雅,诗意盎然。至于“兰芝”的模样,早已不记得了。或许第一眼时他就没有记住,他只是被“兰芝”二字生发出的蓬蓬勃勃的诗意熏得神魂颠倒,迷失在对爱情的想象里。
对,他有一种超能耐,像婴孩般纯真,给一朵花,就能看到花园的灿烂。
他走路,轻盈而含蓄,绝非中年油腻男能走出的身姿。他说话,直抒胸臆得更像说给自己。他的神情告诉你,他疼惜任何一个从自己口里流出的词儿,那一个又一个的词儿是他心尖上蹦跳出来的,带着温度与爱怜。
他心里一定养着个孩子,或者说,他就是个还不曾迷失在尘世里的大孩子。
他想去临县同州湖景区,仅仅因为听别人说湖里有大船。
“大船,快速,伸开双臂,会不会有飞起来的感觉?”他在想象里一脸痴迷,“黄昏,坐在船头,远处渔火闪烁,蛮有诗意的,多美!”一旦陷入想象,他会连每一个细节都说出来,“必须是木船,木船有质感。还得有风……”他看着一无所有的窗外,开始神游同州湖。
他的迷恋,是那种一望到底的浓郁,即便蔓蔓枝枝地扯开,丝丝缕缕都是无遮无掩得通透。
“诗意男人!”我这样评说他时,听到同行的说,切——,简单幼稚,还以为自己十七八。
“诗意”,该不会是 “简单”“纯粹”的别称?
刊于《微型小说月报》2019年第10期
715399 陕西省渭南市合阳县城关中学 张亚凌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