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不能喊出的疼
张亚凌
回首往事,很多疼,都不曾喊出来,即使疼得呲牙咧嘴,也强忍着不出声,——羞于被人察觉。
八岁那年,独自一人在家。突然嘴馋得厉害,就是想吃好东西,“扑腾扑腾”按耐不住的那种想。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瓶罐头。那一刻还胆大得出奇,不管不顾就是想吃,哪怕被娘发现后打得皮开肉绽也在所不惜。
罐头盖拧不开,就想到用娘切菜的刀从上面划开。毕竟是铁皮,可着劲划拉着,终于在罐头盖上划了个“十”字。而后竟鬼使神差,想到用手把划开的“十”字揭开。直接上手,铁皮直接就划破了手指,直接血流如注。
想到大人们常撕火柴盒上擦火柴头的那里来止血,就找来火柴盒,慌乱之中弄扯了盒子,火柴棒散落一地,依然血流不止,无法贴上。最后还是用墙角的绵绵土撒在伤口上,才慢慢止了血。那天不管干啥,我都藏着受伤的手指头,害怕被娘察觉到。
九岁那年,哥哥跟我偷了娘准备过年才摆出来让客人吃的核桃。拿到核桃后,他一拳头锤下去,核桃破了,哥哥满脸得意简直是肆无忌惮。哼——,有啥了不起的,我也会。攥起拳头,犹豫了几下,再看着哥哥嘲讽的目光,眼一闭心一横,捶了下去。结果咯破了手,核桃依然是核桃,完整的核桃。
钻心的疼,却没有蹦着跳着大喊大叫,很有经验地给自己破了的地方撒了些绵绵土,等着结痂。洗手时特别小心,唯恐沾了水感染。
十岁那年的暑假,跟哥哥翻墙进果园偷生产队的苹果。我说行了行了,可哥哥就是贪婪,非要把袋子装满不可。结果袋子没有装满就被看园子的老头发现了。我们爬树,溜到墙上,顾不得找离地近的地方,直接跳了下来。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崴了脚。
一跛一跛地挪回家,偷偷躲进房子里,爬上炕,疼痛难忍也得忍着。还记得那天娘让我陪她去姑姑家。搁在往常,我是欢呼雀跃的:姑姑家后院有棵梨树,酥梨,甜得满嘴流汁。可那天,我说我不去,肚子疼。娘马上紧张得问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我又故作轻松说,睡睡就好了,不厉害,没事的。
还是十岁那年,跟同学追着撵着打着闹着,结果绊了一跤,蹊跷的是磕了牙,——活络了。疼得不能吃饭,还不能给大人说,更害怕那牙掉了再长不上来该多难看。我才不要镶大金牙呢,——电影里的坏蛋都镶着大金牙。
好在有惊无险,后来那牙也不活络了,又坚固起来。
……
回首往昔,一直因为贪心而受到不同的疼,却都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喊,更不能让人知道,只能默默忍受:源于见不得人的自私自利,哪有脸面让人知晓?
而今,到处都是因为私欲没有满足的喊疼声,喊疼者理直气壮毫无羞愧,似乎上至天下到地都辜负了他。
现在的人啊,莫非都不及小孩子明白事理?
刊于《青年博览》2017第21期
715399 陕西合阳城关中学 张亚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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