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
(2017-07-13 05:52:28)二姨
儿时的记忆里,我一直羞于有这么一个二姨,与她擦肩而过时我也会撇着嘴,狠狠地“剜”她一眼,似乎想把她烧熔在我的目光中,让她永远消失,——尽管她总是一见面就“凌儿”“凌儿”如亲闺女般很甜很甜地喊着我。
二姨是我母亲在娘家时的一个姐妹,又嫁到了同一个村子,一直走得很近很近。二姨是个坏女人,很坏很坏的女人,倒霉的是,还和我们在一条巷子里。
“给你娶个红莲那样的女人,折腾不死你也会羞死你!”走到哪儿都会听见这样的话,那是在谈论让我深感羞辱的二姨,红莲是她的名字。连老得没牙的老人都说,旧社会低标准把人没饿死,娶个那样媳妇,能把亲戚都羞死!
姨夫的父亲是当时村委会主任,他大伯是公社书记,只是姨夫有点呆。按常理,我是该原谅长得象花样的二姨“红杏出墙”的。可二姨……二姨是坏到骨子里了!
听母亲说,外婆家门口的锁柱舅舅一直喜欢二姨,记忆里他是个很利索很能干的人:总在外婆家帮着干活,闲下来就喜欢逗我玩,几根青草他来回这么一编一折,活灵活现的“蚂蚱”就蹦了出来;几根麦秸,绕来串去,就爬出了个“小乌龟”……外婆巷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很喜欢锁柱舅舅,真的!
可二姨,用大人的话说,是个什么“臭脚”都可以塞进去的“破鞋”:南方做生意的小伙子在她家住了几天,就好上了;街上照相的男人,她也勾搭上了;公社下乡的干部,她管了几次饭就“粘乎”在一起……
唯独对为了她一直不成家隔三岔五撵到她家门口看她一眼的锁柱舅舅,不理不睬:别说让进门坐会儿,连一口水也不端出来让他润润唇,进进出出看见了也不搭理……
倒是我,记着锁柱舅舅的好,想拉他到我们家,可他宁愿傻呆在二姨家附近也不离开。
二姨真是个奇怪的坏女人呀,都坏成那样了,还装清高?被别人当破鞋“踩来踩去”却不想让锁柱舅舅当“宝贝”捧在怀里。
据说二姨这桩婚事至少促成了几桩好事:她大弟参军、二弟办厂贷款以至后来她侄子工作的安排……
可我就是讨厌她,——那样的一个女人啊,一身臭味还以为自己冰清玉洁?不过,我倒真的希望她和锁柱舅舅好,锁柱舅舅多可怜。
二姨已经没有自尊了,怕是见男人就会好上,蹂躏践踏她的人她能接受却不和爱她的锁柱舅舅说句话,莫非真的象老人们说的那样“女人坏起来就坏得没边没沿了”?
我很鄙夷二姨,一直,从心里!
我觉得,女人不能坏,一旦有点坏,就会迅速扩展、蔓延以至于“头上流脓脚跟生疮”,坏到完全彻底地迷失自己!
不过,她干嘛对锁柱舅舅那样绝情?我倒是真的捉摸不透,——“坏女人”也有难破解的谜啊。
再后来,我也在爱的面前困惑时,第一个想到得竟是二姨。我突然明白了她,——即使她使着性子“弄脏”自己,也要在爱的人面前“干干净净”!
因为爱,所以拒绝!
无果的花开在心里,不会弄脏,更不会凋零!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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