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村系列人物

  傻子刘二
　　                文‖张亚凌

长我一岁的傻子刘二，的确是我娘家的一个亲戚，尽管我的父母从不承认，总说是“八棒槌也敲不响”“拐了八个拐都拐到黄河湾里去了”。
　　记得小时候，伙伴们总是嬉弄刘二，特别是那些男孩子——
　　人家围着地头的大柿子树爬上爬下地闹着玩，刘二呢，猫着腰不停地割猪草，还不偏不向地分成好几堆，——只因人家都喊他“刘二哥”，他简单的头脑自然想不起人家不用他时都骂“傻子刘二”的情形。
　　玩起“骑马马”的游戏，他一趴在地上，就成了全场十多个娃娃共同的“马”。更有甚者，嘴里喊着“驾——”，手里还抡着柳条儿抽打他的屁股。
　　我常常搞不清，他们到底是玩游戏，还是玩刘二？
　　在他十六岁时，父亲猝然病故，母亲随即改嫁，偌大的庭院里，只留下两间破屋伴着刘二。
　　贪占便宜的婆娘，总哄着刘二给她们出力——
　　“刘二，好好供匠，房子一盖完，婶子就给你瞅媳妇去。”
　 “你们不信？刘二连拉几车土都不喘口气的……”
　 “刘二，把这几车粪送到西地里，过几天我给你送个媳妇。”
　　……
　　多少年过去了，刘二天天给东家干活替西家出力，三十好几的他，依旧一人吃饱全家肚儿圆。
　　去年夏收，人们又习惯性地挣着抢着将麦子拉到柏油路上，——过往车辆碾来碾去，省事又省钱。几个小孩躲在路上的麦堆里玩耍，刘二站在路边看着，傻呵呵地笑。
　　后来，出事了。据当时在场的孩子们说，眼看着一辆车飞驰而来，刘二冲过去一把将二婶的拴儿——他正平躺在马路上用麦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等着别人来找——拎起就扔到路边的树壕里，自己却被……　　

那时，我正在娘家休假，也去看了。肇事的车早溜了，只有刘二躺在血泊中，其悲惨状，让人目不忍睹。
　 “你说这傻子，还晓得‘舍己救人’？”
　 “傻子就是傻子，说不定娃娃耍得好好的，他是想把娃娃往车地下推，反而把自己的命丢了。”
　 “傻子嘛，一了百了，也就不丢人现眼了。”
　　……
　　人们围观者，议论着。我一阵恶心，也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刘二真的好傻！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    张亚凌散文集《回眸凝望》

715399 陕西合阳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