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村系列人物 

天顺老伯
　　                   张亚凌

天顺老伯的慈善在我们赵村是出了名的，村里人从不说“菩萨心肠”，开口闭嘴就是“跟天顺老伯一样”。
　　就在那晚，夜深人静，突然从天顺老伯家里传出“哎哟——”撕心裂肺的一声，左邻右舍惊慌之下披衣赤脚跑去撞开了门：炕边，老伯呆立着，脚下撇把大铁锤，儿子来福的双腿浸在血泊中，人已昏迷过去！
　　是老伯自己，打折了儿子的腿！说给谁，也不信，连那几位闻声赶去的事后目击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十多年前，来福还未满月，他娘就撒手而去。伤痛之余，老伯只得殷勤地帮东家干活替西家出力，以求别的妇人家照看一下儿子。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来福倒也没灾没病地长到了九岁。九岁那年，来福爬树摘青枣儿吃，一脚踏空……如同揪了老伯的心般：儿子不能瘸一条腿呀！那会儿，十里八乡的人都晓得，曾有个汉子，天天背着儿子到处求医，风雨无阻！
　　长大后的来福，迟到早退，旷课逃学，不开上学那一窍做个本分的农民也不见得就活不下去呀。可已经十七八岁的来福，从不帮衬老伯一把，只知道每天太阳升起老高才起床却忘不了皮鞋擦得和头发抹得一样乌黑发亮，而后叼根烟到处游荡。
　　敦厚温和的老伯气得见儿子就唠叨数落，直到有一天，几个人嘴巴凑耳朵地在一起说到来福想对有德媳妇非礼而未得逞时，老伯正从旁经过。
　　一时，他竟不知是该抱怨老伴走得早，没管教儿子，还是更恨自己因可怜娃没娘而一味溺爱。
　　老伯几次操起家伙大动干戈地教训儿子，儿子依旧我行我素。
　　老伯的脸开始变得阴沉沉的……
　　入冬了，老伯在家门口向阳的地方砌了个平台，——近六十的他几乎每天都把来福背到平台上晒太阳。第二年春耕后，他又托人从省城买回来了轮椅，推着儿子去田间地头转悠……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    张亚凌散文集《回眸凝望》

715399 陕西合阳城关中学    张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