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我再次路过这个十字路口,车辆有序而过,三五成群的行人的欢声笑语不时冲击着我的耳膜。看上去,祥和,美好。
昨天下午六点多,我路过这个十字路口时的情形至今挥之不去:
骑摩托的小伙子,被摔在路边的铁护栏下,头挨着地,一滩血,摩托车前面的护栏飞在远处。一辆小车前面也受了损伤。具体情形我不知道,我到时已经围了好些人。
只过了一个晚上,再次路过时,连一点血迹也看不到了,呈现的是祥和,美好。毋庸置疑的是,那个小伙子的家人此刻也一定在医院里悲痛着忙活着。
我只是路过而已。我“路过”了别人的遭遇别人的不幸没有给予具体的帮助就离开了;那么,别人也会“路过”我的遭遇我的痛苦而后无谓地离开。
不忍再想,摆头的当儿,我看见一对老夫妇:男的拄着拐杖,女的挽着他的胳膊,背着看似破烂的东西。他们在商店门口,向里面说着什么。——一对乞讨的老夫妇?
突然觉得很难受很难受,他们何以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甚至有种荒唐的意识,就是能接受单独的男性乞丐却不能接受女性乞丐更不能接受夫妻乞丐!
想想看,女人如花般娇嫩,似水般柔顺,而眼前这个老妇人,她也曾是个对生活充满向往的小女人,何以跟随自己的男人沿街乞讨?她的心,该不会一直在委屈里腌渍着?她抱怨过吗?
走近时,我看清楚了,老妇人的脸如枯树皮,连老年斑都被很黑的肤色遮掩得模模糊糊,在闪烁着的光影中,我看见了纵横的皱纹。只是,只有平静。
我也听清楚了,他们是在乞讨。我走了过去,给了二十块钱,而后离开。
我是不是就算路过了一个女人悲苦的一生?
往前,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建行旁边盖了栋楼房,正在进行墙外粉刷。那个身着蓝色工作服站在地面的男子,不断地咳嗽。似乎怕咳嗽影响了粉刷好的墙面吧,他扭头向旁边咳嗽时,我看见了他的眼镜。是破的,还用胶布在边上粘着,是黑色电胶布而不是透明胶布,看起来很滑稽。
他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她们是否意识到幸福的来之不易?回到家里,他是否被亲情环绕,觉得一切付出都是那么值得?
我路过了那位男子的生活,却真的没有也不能给他一点帮助。或许,好些人也曾路过了悲痛中的我,也在遗憾不能给我减轻痛苦?
前几天,在街头,我看见一个发宣传单的小伙子,身材不高大,有些单薄,更像个大男孩。他抱着一厚叠宣传报纸,斜挎个大黄包,还是鼓鼓囊囊的一包。
他递给一个看起来很娇贵的姑娘一份,走了两步,那姑娘一扬手,报纸就跌落在地上。这是我经常看见的一幕,更多的人都懒得伸手去接。连我自己,也是向来不相信这些,总是以“谢谢,我不需要”委婉拒接。
那小伙子走上前去,弯腰,拾起那份报纸,继续前行。
那次路过,我目睹了“敬业”。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狠狠地刺痛了我。每每我有敷衍懈怠的情绪时,小伙子的身影就在我脑海里闪现,我就迫使自己静下心来。
既然佛说,前世五百年的缘分才能换来今生一面之缘,那么每一次的路过,我们,是不是都该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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