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赛跑的人

鲁先圣

这几天，无数的中国人都在为一位围棋元勋的去世而悲痛。人们悲痛失去了一位大师级的围棋国手，更钦佩他几十年以来与时间赛跑，与一个个病魔顽强战斗的精神意志。

陈祖德是中国围棋界的旗帜，是第一任中国棋院院长。1963年9月27日，陈祖德首先战胜日本杉内雅男九段，成为第一个在中国击败日本九段棋手的中国人，打破“日本九段不可战胜”的神话。1980年，陈祖德患胃癌，在病中撰写自传《超越自我》，成为激励一代人的名作。

天妒英才，陈祖德最早患了胃癌，后来患了输血性黄疸，最后又患了胰腺癌。但是，在这一个个几乎不可战胜的病魔面前，陈祖德没有躺在医院里，而是开始了与时间赛跑，与死神争夺时间的战斗。即使吃半个煮鸡蛋也要花30分钟时间，他依然以每天500字的速度写自传。“作为一个围棋手，我的运动生命是结束了，但这绝非我的终点，而是我新的起点。陈祖德可以不是围棋手，但陈祖德永远是一个围棋工作者。”他说。他要抓紧把自己的经验和体会记录下来留给后人。

他利用各种时间整理历史上留下来的经典棋谱。他躺着，除了透析、打点滴，就是摆弄着架在床上的磁力棋盘，对每一张棋谱进行讲解、注释。直到他陷入昏迷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着整理了一半的棋谱，念叨着“白20手有问题”。

在世界杰出人物的殿堂里，同样还有很多像陈祖德这样与时间赛跑的人。

我们现在都知道霍金。他是英国剑桥大学应用数学及理论物理学系教授，当代最重要的广义相对论和宇宙论家，是当今享有国际盛誉的伟人之一，被称为在世的最伟大的科学家，还被称为“宇宙之王”。70年代他与彭罗斯一起证明了著名的奇性定理，为此他们共同获得了1988年的沃尔夫物理奖。他因此被誉为继爱因斯坦之后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学思想家和最杰出的理论物理学家。

但是，他却是一个患有脊髓侧索硬化症，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自由和生活自理能力的人，甚至连说话也只有他的秘书才能听懂。凡是患了这种病的人，身体会因为运动神经元衰竭而失去功能，造成全身性肌肉萎缩。当脊髓灰质前角细胞开始退化，肌肉就会呈现无力、痉挛、抽动，体重也会开始减轻，最后造成呼吸肌瘫痪，大部分病人在发病后不久即死亡。而霍金却不同，他用他的意志、毅力和智慧，顽强地在深奥的天体物理学领域里探索着，他那无懈可击的计算，精确的推论，不仅仅让死神一次次在与他的决斗中败下阵来，也常常与实验观察数据惊人地吻合，这使他的理论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之上，成为当代世界最有影响力的物理学家。
还有一个同样的身体残疾的人。他是德国探险家约亨·哈森迈尔。哈森迈尔七岁时在父亲的书柜里发现了一本《与珊瑚和鲨鱼作伴》的书，他入了迷。十年以后，他开始了洞穴探险的生涯。后来，他发现了二百多个洞穴和洞穴的延伸，并受法国政府的委托在地中海进行了水下探险。不幸的是，有一次他受美国电视公司委托在奥地利的沃尔夫冈湖底拍摄时遇险，身体高位截瘫。但是，哈森迈尔没有放弃生命，没有放弃探索生命意义的理想。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制造了一艘只能坐一个人的“洞穴号”潜水艇，开始孤身一人在地下千米深处、罕有生命踪迹的洞穴、暗河和湖泊里漫游，又发现了二百多个过去不为人知的神秘洞穴，因此成为世界上发现未知洞穴最多的探险家。

法国作家巴尔扎克身体一直不好，一次他心脏病发作了。他问医生：“我还能活半年吗？”医生摇摇头。“至少6天总可以了吧？我还可以写个提纲，还可以把已经出版的50卷校订一下。”医生的回答是：“你还是马上写遗嘱吧。”面对无情的病魔，巴尔扎克每天工作12至14个小时，把医生认为6天都没有的“弥留”期延长了20多年。他曾在自己的手杖上刻了这样一句话：“我粉碎了每一个障碍。”当他离开人世时，留下由96部中长篇小说组成的雄伟史诗——《人间喜剧》。而且，其中的大多数篇章，正是他被判死刑之后的“弥留”时间中完成的。

面对这一个个在死神面前顽强抗争的生命，面对这一个个在与时间赛跑的比赛中胜利了的杰出人物，我相信会让那些每天抱怨命运不公，每天抱怨没有时间的人自惭形秽、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