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爷爷的记忆
(2022-04-26 22:52:20)
前段时间爷爷走了,那个不曾疼爱我的爷爷与我们从此天各一方,借用《入殓师》里的一句话“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自从爷爷住院以后,奶奶就把他的房间和物品收拾干净了,床上没有了床单被罩,只剩下一个盖着枕巾的枕头,洗手间里他所有的物品,全都不见了。其实奶奶心里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住了。那天回老家,我看着只有一个漱口杯的洗手台,还有镜子里的自己,那眼睛、鼻子,反问自己哪里不是他们所给予我的呢?那一刻,感恩生命的给予,默哀生命的逝去。
原来不管对一个人的感情有多少,在你知道再也不能见到他的时候,那些关于你和他的所有回忆便会一一浮现在脑海里,似乎在不断提醒着,我们这一辈子与他的所有交集就只剩下这些了,请务必珍惜。
自我有记忆起,爷爷的右手就只剩下一根食指,爸爸告诉我,爷爷的手指全掉在离村口不远的鱼塘里,因为他去帮人家炸鱼塘,结果把自己的手指炸了。所以在我几岁的时候,他就是一名残疾人。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但我只知道他住院前,生活自理完全没问题。
在我小时候,爷爷养了一只小母猫,花灰的,它会在家里爬上爬下,还会爬到爸爸的肩上,我也忘了我当时害不害怕,因为后来家里重新盖房子的时候,猫就再也没回来了。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也养了一只小母狗,叫“阿喜”,一开始在城里养着,但是爸妈和我都没时间养,于是就带回老家。爷爷每天都带它到田里大便,会帮它一个星期洗一次澡,还会教它我们在吃饭的时候要到外面去,吃完饭再进屋里来,阿喜特别乖,只是有一次,去田里的时候不小心咬了一只吃了老鼠药的死老鼠,就死了,奶奶怕我伤心,骗我是被人偷了,后来爸爸告诉了我真相。我想,爷爷现在应该和阿喜玩得很开心吧。
平日里爷爷四五点就会起床,骑着他又老又旧的不知道多少寸的自行车去喝早茶,奶奶也带我去过一两次,在我印象里,那里的地砖是绿色的。喝完早茶他会顺带到隔壁的市场买菜,但奶奶总是嫌弃爷爷买的菜不好,鱼不新鲜,肥肉太多等,他们总是吵架,总是互相对骂。然后他就去村里榕树底下或者是活动中心打麻将,我也去过几次,老人家抽的烟弥漫着整个麻将室,夹杂着粗口在耳边萦绕,但很奇怪,我爷爷几乎不抽烟。大多数时候差不多到中午,我爷爷就会回来,有的时候打得忘我了,也得去喊他回来吃饭。午饭过后,他会开着很大声的收音机边听故事边睡觉,午觉后又继续打麻将,晚饭时间回家吃饭,吃完饭后靠在藤椅上看电视,边看边打瞌睡。自退休后,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可能我与他关系最亲近的时候,是在我六年级的一次旅游,2012年世博会,妈妈给我的外公和爷爷报团去参观,我们去了杭州、南京、上海,那可能是爷爷一生中第一次坐飞机,爷爷跟着我们,我带着爷爷。
后来二叔的孩子弟弟妹妹出生了,我才知道,原来爷爷也可以很“爷爷”,他会给我弟弟买很多玩具枪和超人,给我妹妹零钱买小零食,但他的爱,我似乎没有感受过一次,在他的眼中,我是他大儿子的女儿,不愁吃不愁穿在城里上学,但其实我也真的很想要得到他的爱,和成为让他骄傲的孙女。
再后来我上初中、高中、大学,我能见到他的时间,只有逢年过节,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去香港前他的生日宴,如今回想,也许是上天给予我的机会,冥冥之中告诉我,请珍惜和他见面的每一次,因为你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总认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深,但这几天,那些回忆又慢慢涌现出来了,我记得过年的时候爷爷会买很多年花,会买新年歌曲的DVD在二楼唱歌,会在我二叔还没结婚的时候买一棵桃花插在一楼,我记得当桃花落满地的时候,我捧着一堆向上抛,那种桃花满天飞的感觉也许我会永远留在心中。
我的爷爷是一个老小孩,他不会照顾别人,也不大爱他的妻子,但是他有一个尽职尽责的儿子,我的父亲,还有永远爱他的孙女。
我的手机里还留着他的电话号码,备注是“爷爷”,我已经忘了上一次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时候,但以后再也没机会打这个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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