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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故事之消失的守车(上)
生活教给我们最大的智慧,莫过于学会苦中作乐。
作为一名一线铁路职工,平日里与不少老师傅们混迹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发现老师傅们大都是十分和善有趣的,工作的苦和累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自得其乐的生活态度。而我,工作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听老师傅们讲述他们昔日工作中的精彩故事。这些带有明显得时代感以及铁路印记的故事里,有些是他们亲身经历的,有些是一代又一代铁路人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以铁路发展的视角展现了国家社会的变迁和铁路人的精神面貌。
接下来我要讲的就是与守车有关的故事,在列尾装置普及之前,货物列车尾部一般挂有一辆守车,又称望车,它是运转车长乘座的工作车,也是运转车长用来瞭望车辆及协助刹车特种车。在列车开车前,运转车长要检查风表的风压是否达到了规定要求(既检查列车的制动主管的贯通状态及充风情况)。列车运行途中,运转车长还要负责观察列车运行情况,监控货物装载情况。守车也是铁路(特别是小站)的工人、家属经常乘坐的交通工具。
即将退休的杨师傅是现今为数不多的从事过多年蒸汽机车驾驶的老师傅,也是铁路机务行业现今为数不多的精通蒸汽机车、内燃机车和电力机车三种不同机型机车驾驶的老师傅。平常休息时间杨师傅最爱向我们这些铁路新人讲述他那些年的成长经历和日常见闻,每每通过杨师傅透露出的简短的几句话你就能感受到极强的画面感以及其中所蕴藏的丰富的故事,一点一滴,引人入胜。而他所讲的这些就像一幕幕影片向我们这些90后铁路新人娓娓道出那些年鲜为人知的铁路人辛酸苦乐的往事。杨师傅告诉我们,在没有结尾装置以前的货运列车尾部都挂一个守车,列车前部的火车司机和尾部的运转车长共同作业保障着列车的安全运行。不过有时候守车也承担着一部分铁路工人及其家属的通勤任务。
杨师傅说,一次他们机班担当南同蒲线的货运任务,那时正是三九寒天,经过一夜的飞雪,临近早晨,皑皑白雪就已经厚实地铺满大地,白茫茫、亮晶晶,大有“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盛景。远处洁白的山峦与眼前顶着大白帽的车站场房,裹着白围脖的松树相映成趣,站台上裹着厚大衣,戴着大檐帽的助理在站台上留下的一串串规整的脚印,还有两条延伸开去的钢轨,都在为这片白茫茫的天地增添着一丝别样的意境。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过,松树摇摆着身姿,将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吹散在天地之间,雾蒙蒙的遮挡住了远眺的视线。杨师傅同机班驾驶着蒸汽机车,随着嘟嘟~嘟嘟~鸣笛声以及一阵刺耳的金铁摩擦声过后,火车在站内缓缓停住了脚步,唯留下蒸汽机车噗呲噗呲~的排气声持续不断地打破着小站清晨的宁静。
一停车杨师傅就扯着嗓子喊助理,那股热切劲儿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大大咧咧相互挤兑,哈哈地笑着、聊着。那个时候人们生活节奏还比较慢,铁路货运任务也不太紧张,人们相互之间虽没有现今网络社会的交流频繁,但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朴实的感情就好似留存多年的老酒,辛辣却又醇馥幽郁。助理呼喝着几名从车站值班室磨磨蹭蹭向外走职工家属,催促他们快点,车马上就开了,那几人一出门就搓着手、呼哈着阵阵热气,听到助理的呼喝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向列车尾部的守车走去。不一会儿,列车又开始启动了。
守车上的环境十分艰苦,作为运转车长的工作车,为了便于瞭望,守车两边设置了供运转车长瞭望列车的凸起,且守车里也只有一把铁质椅子供运转车长乘坐。当然,搭乘守车就更辛苦,守车上没有配置多余的椅子,因此搭乘的人就只能席地就着一块木头或者砖头而坐。而且货车都是慢车,不仅运行速度低,还走走停停,启动制动不计其数,司机施行调速时,处于尾部的守车冲动很大,特别是在列车起步和制动停车时,人在守车上会站立不稳甚至一不小心还可能摔一跟头。此外,为了便于瞭望,守车是四处敞开的,车开起来兜起了沿线的煤灰,坐在里面的人就一直被浓重的煤尘笼罩,尤其是火车穿越隧道时留下燃烧不完全的煤烟沿着隧道扩散,整个车厢内的人都被一股呛人的烟雾包裹,等出了山洞就好似进行了一次煤矿三日游,脸上、眉毛上、头发上,更甚者洁白的牙齿上都会盖上一层黑黑的煤灰,刚张开嘴,就是满嘴的煤沫子。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透彻心骨的寒冷,运转车长由于长期处于特殊的工作环境,厚实的棉大衣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但作为职工家属可能并不熟悉不同工种之间的工作差异,只是穿着较为单薄的棉衣,一经暴露在清晨的寒风里就显得力有不逮,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一点热量也极速的流失出去,只留下一节冰凉的铁皮车咣当作响,车厢里的人就好似一颗僵硬的煤球随着守车颠来颠去。
后来实在忍受不住寒冷与颠簸,几名职工家属就商议着看能不能坐到车头上去,那里有大锅炉,看着机车上三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心想着肯定会好受许多,运转车上也看到了他们窘迫的状况就同意跟前面的司机商量一下。本来按照规定,机车上出了驾驶人员外,其他人员需要凭登乘机车证或者调度命令才可以凳乘机车,但好心的杨师傅经再三考虑后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并利用站停时间将他们领到了火车头上。随后,火车又一次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