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法布尔不认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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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从事蝴蝶生态学和蝴蝶文化的研究,本人特别喜欢阅读有关蝴蝶的文章,并常在各种相关刊物和书籍中寻找蝴蝶的“蛛丝马迹”。近日我读了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年9月出版的中译本《昆虫记大全集》(法·法布尔著,王光波译),颇有感慨。
这本《昆虫记大全集》共十一卷九十五章,内容丰富。原著是世界著名昆虫学家法布尔不朽的终身成就。因此第一眼看到它时,我内心格外激动,在心里感激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大部头”的《昆虫记》!因为此前我在市面上看到的《昆虫记》大多是“节选本”。据说,法布尔的《昆虫记》自1879年第一卷问世以来,已被翻译成50多种文字,有数十种版本在全世界发行,笔者曾在一家书店和一处图书馆就发现有五六个版本。难怪有人说:“没有哪个图书馆不收藏法布尔的《昆虫记》,也没有哪个书店不卖法布尔的《昆虫记》”。
法布尔在昆虫观察记录方面的成就主要是对自然状况下昆虫生态活动观察细致和记录生动。150多年前他发表的处女作《节腹泥蜂习性观察记》修正了当时的昆虫学祖师列翁·杜福尔的错误观点,由此赢得了法兰西研究院的赞誉,并被授予实验生理学奖。对于这样一位早已功成名就享誉世界的昆虫学家,本人一直想研读他撰写的记录观察蝴蝶的文章。但几年来,一直没有在国内一些书店和图书馆里的《昆虫记》里看到,因而感到有些失望。法布尔为什么不写蝴蝶?难道说,法布尔不认识蝴蝶?或是法布尔不喜欢蝴蝶?这是不可能的!我国已故著名昆虫学 家周尧先生曾经说过:“不管是帝王、贵族,还是牧童、樵夫,只要他们有一颗善良的心。就会被蝴蝶艳丽的姿态所吸引而深深地爱上它们。” 周尧先生爱蝴蝶,并用毕生精力去研究蝴蝶,还用一颗善良的心和他丰富的知识,培育出许许多多研究蝴蝶的学者和专家。作为一位昆虫学家,法布尔喜欢昆虫,一生观察、记录了那么多昆虫,蝴蝶又是最美丽的昆虫,法布尔怎么会不喜欢蝴蝶呢?哪法布尔为什么不写蝴蝶呢?不去观察和记录蝴蝶的美丽与习性?怀着一颗好奇心,我决定要弄清楚法布尔的《昆虫记》里为什么蜂多“蝶少”?带着这些疑问,笔者平时就注意在多个中译本《昆虫记》中寻找线索。
最近,我在图书馆中看到了前文提到的《昆虫记大全集》,并且惊喜的发现在《昆虫记大全集》第二卷目录中有两篇标题为《迷人的大孔雀蝶》和《小阔条纹蝶》的文章,这也是《昆虫记大全集》整个目录中唯一两个带蝶字的文章标题。从标题上看,《昆虫记大全集》中只有第二卷第九章和第十章讲蝴蝶。
从图书馆借回《昆虫记大全集》,静心细读名为《迷人的大孔雀蝶》和《小阔条纹蝶》的文章后,再次惊奇的发现法布尔在这两篇文章里记录的不是蝴蝶,是蛾!笔者好不容易在法布尔的书中找到的“蝴蝶”,细看却是“蛾”。最令人不解的是法布尔为什么称蛾为蝶呢?文章中反复出现的昆虫名称“大孔雀蝶”到底是法布尔写错了,还是编译者弄错了呢?我没法见到法布尔的《昆虫记》原著,因此,无从知道法布尔笔下原文究竟是如何写的。不敢妄下结论,只有另寻旁证。于是,又找来北京少年出版社2007年1月出版的中译本《昆虫记》(纪江红主编、袁秀敏改写) 来对照查阅。在这本《昆虫记》中笔者看到了同样内容的两篇文章,不过该书将两篇文章标题写成《大孔雀蝶》和《小条纹蝶》。文章标题稍有不同,故事内容也大同小异,完全相同的是两本书都将“蛾”称为了“蝶”。莫非中译本里的“大孔雀蝶”、“小阔条纹蝶”和“小条纹蝶”在法布尔的原著中昆虫名称本来就是如此。那就是法布尔指蛾为蝶了。否则就是译者有误,或编者错了?但是两个出版社的不同编译者难道会不约而同地犯一样的错误?通过反复认真的研读,又结合蝶与蛾的习性认真进行了分析,我们终于得出结论:法布尔当年的确是把蛾当成蝶了。
从两个中译本《昆虫记》可以看出,作者虽然自以为是在写蝴蝶,但事实上,他并不是很了解蝴蝶,所以把蛾称作蝶。例如:在《迷人的大孔雀蝶》一文中有如下描写:“晚上快九点钟的时侯……房间里飞满了蝴蝶。”稍有了解蝴蝶知识的人都知道,蝴蝶在晚上一般是不飞的(除了部分南美产的丝角蝶Hedylidae外),蝴蝶更不会有“夜闯民宅”的行为。法布尔还写道:“大孔雀蝶有时候又向蜡烛扑过去,用翅膀将烛火拍灭。”“连续八天,它们每次都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现,也就是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这正是昏沉沉的黑夜十分,加上是雷雨天。”根据这些记述,我们认为,法布尔在文章中描写的只能是蛾。同时需要说明的是,《昆虫记大全集》中在本篇文章的开头处配了一张铺展开着翅、翅上有几个大眼斑,近似粤豹天蚕蛾Loepa Ruangdongensis的黑白插图(见附图1)。也许出版社的编辑从文章中也看出法布尔描写的是蛾,就选配了一张蛾的插图。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编译者也许应该把文章名称改过来。以免继续误导读者。
法布尔在《小阔条纹蝶》一文中写道:“在我所居住的村子周边,二十年来我都没有发现过这种小阔条纹蝶。这种蝶并不常见。但是在一些时侯,我可以在别的地方捕捉到它们。”这些小阔条纹蝶“还是个平时卖一些萝卜和蕃茄,经常来这里的七岁小男孩帮我找来的。”法布尔还解释说:“因为我附近地区的小阔条纹蝶少得可怜,我甚至都没有看见过有这种蝶的存在。”“荒石园”里有许多长
自然界里的确没有既是蝶又是蛾的昆虫,我也相信法布尔记述的事实。他在观察记录的过程中始终恪守“事实第一”的原则,在撰写《昆虫记》时,他一贯坚持“准确记述观察得到的事实,既不添加什么,也不忽略什么。”因为法布尔在没有蝴蝶的“荒石园”里写《昆虫记》,他在“荒石园”里没有见到过真正的蝴蝶,所以他写不出蝴蝶来。写出来的“蝴蝶”竟然也是蛾。可以理解,昆虫学家也很难做到熟悉每种昆虫,从昆虫分类学上来讲,这是法布尔在记述上的“二次失误”。然而,由于他的成就和名气,他的“蝶文”却使我们很多编者和读者信以为真。
法布尔所著的《昆虫记》在欧美等国被誉为一部不朽的“昆虫的史诗”,而非一本童话故事集。面对笔者案头一本本标注有“中国家庭的必备藏书,百年来最有影响的科普好书”以及“一生必读的经典·世界10大名著”的中译本《昆虫记》,我仍想就事论事地谈我们对科普读物编辑与出版工作的一些看法。
在青少版《昆虫记》中,编者按照《大孔雀蝶》一文中的情节,图文并茂的配了7幅仿雌孔雀蛱蝶Inachis io(Linnaeus) 绘制的彩色插图(见附图2)。这样“张冠李戴”的做法很容易产生混淆视听的后果。从法布尔的文章内容上看,明明写的是蛾的故事,为什么要配上蝴蝶的插图呢?几年前,我曾在本人举办的一次《蝴蝶科普摄影作品展览》现场听到一位年轻妈妈对她未成年的孩子说“蛾就是蝶,蝶就是蛾……蝴蝶是蛾变的”,使我感到十分心痛。在此书的《小条纹蝶》一文中连续编配了6幅彩色插图(见附图3),图中有一只外形像蛾,却又长着像似蝴蝶触角的奇异昆虫。这是让小读者们“看图识字”帮助他们对文章的阅读和理解吗?在此,我呼吁出版行业的编者和译者负责任地做好编审、审读、翻译、校对、订正等工作,千万不因为粗心大意而影响了孩子们对蝴蝶的认识。
背景资料:1880年,法布尔有了一块被人抛弃的荒芜不毛、乱石遍布,但却是矢车菊和膜翅目昆虫钟爱
的土地,法布尔风趣地称之为“荒石园”。 从此,法布尔就一直数十年如一日蛰居在“荒石园”里,对他所能见到的昆虫进行观察和记录,并在这里完成了《昆虫记》的编写。在许多中译本《昆虫记》里读者没有看见法布尔描写蝴蝶,是因为“荒石园”里多是膜翅目昆虫,成了为包含蜜蜂、黄蜂、石蜂、土蜂、矿蜂、树蜂、叶蜂、舍腰蜂、采脂蜂、赤条蜂、樵叶蜂、采棉蜂、捕蝇蜂等膜翅目昆虫的家园。而多数蜂类是不喜欢蝴蝶的,它们常欺负蝴蝶。本来就没有什么花木吸引蝴蝶飞来的“荒石园”里又有许许多多的蜂,加上还有“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螳螂、贪婪的蚂蚁和凶神恶煞的蟹蛛、条纹蛛、狼蛛、圆网蛛、迷宫蛛、克鲁蜀蜘蛛等等众多天敌、蝴蝶哪里还敢光顾这险恶恐怖之地。“荒石园”里有蛾,是因为蛾并不需要花朵,白天不出来,多是在其他昆虫都歇息之后才活动。而且蛾有黑夜逐光的习性,会从稍远的林子飞来。此外,蛾的活动时间不同,活动范围也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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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剪报大孔雀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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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剪报大孔雀蝶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