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文杰:如何看待柏拉图对诗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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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文杰:如何看待柏拉图对诗的批评
——“知止”中外经典读书会第二十二届学术沙龙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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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他引用波兰美学史家塔塔尔凯维奇在《诗与概念》一文中诗的基本含义,即诗的含义有两个方面:一是诗是基于语言的一门艺术;二是诗表述某种特定的心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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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语选粹
一、古希腊语境中的“诗”和“哲学”
1.《尚书》有一段话:帝曰:“夔,命女典乐, 教胄子。直而温, 宽而栗,刚而无虐, 简而无傲。诗言志, 歌永言, 声依永,律和声, 八音克谐, 无相夺伦, 神人以和。”夔曰:“於,予击石拊石, 百兽率舞。”
翻译成现代文就是:舜帝说:“夔同志啊,任命你做文化部长,去教导那些年轻人。使他们正直而温和,宽大而坚栗,刚毅而不粗暴,简约而不傲慢。诗是表达人的情感和意愿的语言,而歌是把这种语言延长和吟唱出来,音调要符合所吟唱的语言,而音高要与音调相协调。八类乐器的声音能够调和,不使它们乱了次序,那么神和人都会因此而和谐了。”夔说:“啊!我愿意敲击着石磬,组成The Rolling Stones乐队,使扮演的各种兽类依着音乐舞蹈起来。”
2.当现代汉语把诗界定为“文学体裁的一种”的时候,诗的原始形象已经基本剥落了。
3.有三个词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古希腊语境中的诗,分别是:故事、歌曲、文艺。
4.在古希腊语境中,从内容方面讲,诗就是故事;从形式方面讲,诗就是歌曲。可以说:诗就是以韵律性的语言说唱故事。
5.古希腊的诗人是故事的制作者,也是讲故事的说唱艺人。
6.诗人原来一身兼任编剧和演员两职(自编自唱),后来有了专门的演员,诗人就演变成了编剧和导演。
7. 诗人在古代曾经具有非常高的社会地位。
8. “确实有一个时期,诗人被看作最有智慧的人;他不仅是游唱艺人,而且是圣贤,是战争与和平时期的参谋。在古代雅典,人们并不是从哲学家、科学家或官方宗教寻求关于人与世界的启蒙,而是从诗人、剧作家,从荷马和赫西俄德那里寻求启蒙。 ”
9. 诗一旦被当作思想和知识的载体,它就不再是一种单纯的“语言形式” ,而被当成了一种特定的“心智状态” (state of mind)。
10. 在公元前六至五世纪,古希腊文化中逐渐发展出一种与诗不同甚至对立的新的 “语言形式-心智状态” :它放弃韵律而采用无韵的“白话” ,它褪去“故事”形式而采用一种纯粹说理或“论证”的表达方式,它超越直观和想象而诉诸抽象概念和逻辑推理,它不满足于 “揣测” 或 “意见” 而宣称追求 “真理” 。这种新的“语言—心智”形式最终获得了哲学之名。
11. 所谓“苏格拉底把哲学从天上唤到人间” ,指的就是理智开始明显地转向对于“道德”的关注。作为苏格拉底的弟子,柏拉图沿着理智主义的方向发展出了真正的“道德哲学” 。这种新兴的理智主义对传统的诗性教化感到不满,试图全面夺取“教化”的主导权,这就是柏拉图所谓“哲学与诗之争”的思想史背景。
二、诗与教化
1. 柏拉图认为故事有好坏之分。因此,他认为必须对故事进行审查,只允许讲好故事,禁止讲坏故事。
2. 关于诗歌的“表达方式” ,柏拉图做出这样的分类:一种是诗人自己的直接叙述(例如颂诗和抒情诗),另一种是诗人对角色人物的模仿或扮演 (例如戏剧) , 第三种是前两种的混合体(例如史诗)。这种分类法很特别,它基于对“模仿”或“角色扮演”的突出强调。柏拉图对模仿非常警惕,认为不加选择的模仿会使人变坏。显然,柏拉图在做出上述分类的时候带着价值判断,即直接叙述比角色扮演更“好” 。
3. 他在论证的开端就给出一个严重的指控,也就是说,诗“似乎会败坏每一位不懂它的真实本性、没有解毒剂的听众的理智” 。
4. “教化”是柏拉图考察诗的基本视域。
5. “当我们必须让这些情感枯萎死亡的时候,诗歌却在给它们浇水施肥;当我们必须统治情感,以便我们可以生活得更美好、更幸福,而不是更糟糕、更可悲时,诗歌却让情感统治了我们。 ”
6.快乐有高级的,也有低级的。沉迷于低级的快乐是需要抵制的,而高级的快乐并不妨碍美德的养成。那么,谁有能力判断某种快乐是高级的还是低级的呢?换言之,谁能充当立法者呢?柏拉图认为这样的人应该是最优秀的、最有教养的人,也就是哲学家。
三、诗与真理
1. 从真理视域出发,柏拉图关于诗主要提出了两种论证,一种是“迷狂论” ,另一种是“模仿论” 。“迷狂论”是从诗人的能力或灵
魂状况来说的,而“模仿论”是从诗歌作品的思想内容来说的。
2. 柏拉图认为诗人在作诗的时候并不是处于理智的状态,而是处于迷狂或出神的状态。
3. 他通过“模仿说”是想直接说明诗的“非真理”性质。 “理性”和“真”恰恰是哲学为自己圈划地盘时所树立的基本界标。
4. 诗乃至一般的“文学-艺术”是关于“表象”的表达,而哲学是关于“本质”或“理念”的表达,这是柏拉图的一个基本论断。
5. 柏拉图对“诗”的“解魅”为“哲学-科学”带来了自身发展的空间,然而,它也很容易带给人们一个过分乐观的革命性幻想: “诗-文学”的蒙昧时代要被“哲学-科学”的成熟时代所取代。
四、诗的胜利?
1. 临刑前的苏格拉底居然搁置哲学而开始创作诗歌。 “苏格拉底”说,自己常做同一个梦,梦中有声音吩咐他“从事文艺” ,而他曾以为哲学是“最伟大的文艺”因而自己从事哲学就是听从了这个吩咐,但是, “自从我受到审判, 而这位神 (按: 阿波罗)的节日又使处死我的时间推延,我想,莫非那个梦经常吩咐我去从事的是这种通俗的文艺,我应该去从事而不应拒绝。因为在我离世之前,听从这个梦去创作一些诗歌来洗罪,这样会稳当一些。 ”
2.实际上,只要柏拉图以“正义” 、 “美德”和“灵魂不朽”为言说的主题,那么,他一开始就与诗人站同一个阵营里。
3. 为什么“哲学与诗之争”由柏拉图自觉提出来,而且矛头直指荷马。柏拉图的任务既是批评诗歌和传统文化,也是为整个希腊理性主义思潮的正当性做辩护。伴随着柏拉图的批评,哲学几乎取代诗成为了教化的代名词,这深刻地影响了西方文明的历史。直到有一天,从哲学中脱胎而出的科学成为“新思想”的代表,并且把哲学(玄学)看作有待扬弃的“旧文化” ,这个时候, “哲学”才仿佛觉悟到自己其实不过就是 “诗” 。 由此看来, 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中期发生的 “两种文化(科学与文学)之争” 和 “科玄之争”与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它们不过是“诗哲之争”的现代翻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