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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祝融号火星车聊到古代车夫文化

(2021-05-31 17:13:52)

最近,我国的火星探测器首次着陆火星,释放出的祝融号火星车开始在火星表面漫步,现在只要想到夜空中那颗红彤彤的小星球上驰动着中国人的太空车,我就感到心里暖暖的,我们中国人真的开始走进了宇宙空间。隔着那么遥远、渺茫的太空距离,能准确自如地驾驭那辆车的“车夫”,就是我国的太空科学家们,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这是古代的车夫们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古代的车夫们,虽然不懂得现代科学,但在三千多年前其实也在经历着一部非常厚重的车辆应用发展史,其中发生过很多故事,都是值得一说的。

“车”的最初甲骨文字是一个典型的象形文字,一看就能看出来,它有两个车轮子,中间靠车架子牢固地串接成一个整体,非常形象。车这种交通运载工具最早发明于什么时候,现在很难得知,但从这个字可以知道,从创造出象形文字时就有了车的应用,也就是出现了“车夫”这一职业。《史记·夏本纪》就记载大禹多年在外专心致志修水道,把车当作出行乘坐工具,“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那时的生产力水平很低,车的改进过程肯定非常缓慢,从简单制作的车,到繁细加工、精美装饰的车,到商朝以后,车的应用才比较多了,因为那是一个商业开始发展起来的社会。

最早且非常有名的车夫,应该是周朝的开创者姫昌,和秦国的初创者之一造父。姫昌为求贤,驾车去渭河边迎请姜子牙,姜子牙叫姫昌亲自拉车才愿意去辅佐他,然后姫昌就亲自拉了八百步,中间还歇了一会,姜子牙后来就保佑了周朝八百年,周朝中间也中断了一会。这个发生在两个老头之间的故事,带点玄妙色彩,大家都知道。但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姫昌驾着的是牛车还是马车呢?我觉得应该是牛车,牛车温驯容易驾驭,两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很难驾乘马车。 驾驭马车得有专业技能的人才行,比如后来的造父。

造父“以善御幸于缪王”,也就是周文王姫昌的六世孙周穆王的御用车夫。后来徐偃王作乱,造父驾车带着缪王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得到赵地封赏。不仅造父是车夫,造父的先人费昌也曾是商汤王的车夫,帮助过商汤灭了夏桀;另一个先人太戍也是某代商王的御用车夫,等等 。所以可以说,秦国的初创者们都出自车夫世家,都不但善于养马,也善于驾驭车马。他们出自西戎之地,天性就善于与马打交道。这些“养马御马”的家族基因,暗中已经决定了后来的秦国在利用战车作战的技能上,比别的国家更先进更强悍。秦始皇能修成历经千年而不坏的秦驰道,也是源于历代秦君对驾车道路和交通重要性的深刻感受,超过了其他诸侯国的君主。“造父”成为古代车夫的代称之一。

马的速度比牛快,古代的战车是由马拉的,所以能够驾驭的战马与能够驾马的车夫的地位都极其重要,国家军力的强盛直接与它们有关,比如百乘小国、千乘之国与万乘之国的划分,周武王伐纣时还只有百乘之国的实力,“乃遵文王,遂率戎车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以东伐纣”。秦国在春秋时期出兵作战不过以百乘计,“子蒲、子虎帅车五百乘以救楚”,但到了战国张仪为相时,就发展“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出外作战。楚国在全盛时的实力发展到近万乘。

司马原是专门负责管理马匹的军职,后来成为军队统帅的代称,掌握了车马就相当于掌握了国家军队,这个称呼从周朝时就开始了,“武王自称太子发,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专。乃告司马、司徒、司空、诸节”。他们还把军队的马车称作“戎车”,“乃遵文王,遂率戎车三百乘。”周朝之后诸侯割据,开始礼崩乐坏,出现如孟子所讲“春秋无义战”。车夫本来是主人非常信任的人,这时连车夫都开始变坏了。期间有这么一个故事,郑、宋两国交战前,宋军统帅的车夫由于没吃到羊肉,竟然驾车带着统帅直接冲到郑军阵中,宋军统帅被生俘,宋军大败。这真是一个讽刺,也为以后的君主们谨慎挑选自己的车夫敲响了警钟,“防火防盗防车夫”。

春秋末年,出现了一位伟大的车夫,他就是孔子。孔子出身劳工,有自己的马车,驾车水平应该很高。他教授的课程“六艺”中就有“御”这门课,但是孔子授业以后,出门很少自己驾车。孔子为了师者和大夫的面子(他称之为遵礼),出门经常有自己的车夫,比如冉有、子路等,“子适卫,冉有仆”。有人曾嘲笑孔子“ 博学而无所成名”,孔子听说后就自嘲说“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他最想选择的谋生职业就是当一个车夫,车夫那时的社会地会可不低。但若是仅仅为了谋生,那可不是孔子毕生想追求的理想。

“圣人无常师”,孔子的很多学问是从驾车中感悟而来的,比如“驷不及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等等,还有坐车的规矩,比如“升车,必正立,执绥。 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成为他教授礼学的素材。从他不愿意卖车为儿子、颜回换棺椁的事,可以看出孔子对马车的感情,比现代人爱车犹有过之。连孔子这样的人都不愿把车随便卖了或借人使用,那别人就更加可想而知了,孔子曾自叹“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古时真的很少有人愿意把马和马车借给别人使用,毕竟训练好马和建造好车是很不容易的。马车是古人的贵重财产,观人的穷富与地位就看他有什么样的马车,有没有自己的车夫,以及马车的数量。

孔子这个人非常爱面子,特别是在君主们面前,有时到了傲娇的地步,稍不合心意就往脚底抹油。有次他在卫国时,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同坐一车出宫,让宦官陪侍车右,让孔子坐在第二辆车上当随从,车队招摇过街。孔子觉得被羞辱了,发出“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的感慨,马上离开了卫国。

孔子作为一个提倡礼学的老师,不接受别人对他无礼,他也不会无由对别人无礼。有次他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去向楚人接舆打招呼,等他醒悟过来下了马车,接舆已经不理会他走了。孔子感愧不已,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傲娇的隐士啊。

拥有马车的人了不起,能有机会驾驭马车的人也是脸上有光,那意味着在和上等人打交道。孔子同时代的齐相晏婴,他就有一个车夫,以能当晏子的车夫而洋洋得意。这个车夫的妻子有次偷看丈夫驾车,发现他作为一个车夫非常傲慢,而坐车的晏相却是一脸谦逊,她当天夜里就把丈夫剋了一顿,车夫省悟过来惭愧不已,后来改正心态,被晏相认可提拔当了大夫。

一个人若主动愿意去给别人当车夫,那表示很高的敬意,比如上面提到的姫昌给姜子牙当人力车夫 ,还有信陵君替侯嬴驾车,范睢假装车夫去接须贾等 。晏婴是一个贤相,司马迁评论他说“假令晏子而在,余虽为之执鞭,所忻慕焉”,他用乐意给晏婴当车夫表达对晏子的敬崇。

车辆特别是兵车数量,古时意味着国家实力大小,上面讲过“百乘之国”“千乘之国”。一国战胜另一国,肯定会洗掠对方的车马,就和抢夺珠宝美人一样,比如乐毅攻占齐国后“珠玉财宝车甲珍器尽收入于燕”。评价一个人的能力大小,可以看他能管理多少的车辆。孔子就评价仲由“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评价冉求“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可见驾车经验对孔子思想的影响之深,在他的学说中随处可见。在孔子之后,浪漫主义诗人屈原从《山海经》中得到灵感,在《楚辞》中讲到一个名叫羲和的女神,每天驾车带着太阳出来游玩,義和若没出来,就看不到美丽的花儿如光芒一样开放。義和是古代神界的车夫吧。

自从马车走上战场成为兵车,车与车夫的关系更加紧密,在战争中成为胜负的关键,驾驭兵车的车夫也是最关键的战士。秦国之所以能在数百年战争中由微到大,由大到强,最后胜出,这与该国历来重视兵车的传统分不开,兵车实力超强。“车”是中国象棋中最有威慑力的棋子,这源于古代兵车文化。可以这么说吧,秦秋战国时真是”兵车里头出政权”,只是我们很少想到“车” 厉害的背后,真正厉害的其实是驾驭兵车的车夫。

在秦始皇“车同轨”改革前,不同国家、不同用途的专用车辆,建造尺寸、样式、轻重都不大一样,所以通过车经过留下的车辙痕迹,能辨别出经过的是什么车,这是战场上的必备技能吧。古代驾驭马车可比现在人驾驶机械化车辆要难多了,毕竟马是畜生,速度快又易受惊,马车又是那么笨重,所以车夫必须通过驾驭能力考试。秦法规 定,几次通不过还要服役,实在通不过那就只能去驾牛车了。

秦始皇时期,出现了两个很有名的车夫,赵高与嫪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嫪毐因宠幸于太后,被封为长信侯,在山阳居住,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等事情,事无小大皆决于毐,想来嫪毐不仅侍候太后有本事,驾车能力也不错,可以带着太后在远离咸阳皇宫的地方寻欢作乐。但是后来嫪毐事发,被嬴政抓住,“始皇取毐四支车裂之,死于车下”,车裂的下场很惨。另一个赵高,是嬴政的亲信,犯了法还被嬴政包庇,被封为中车府令,管理皇帝的印玺和车马。秦始皇每次出外巡游,赵高作为御用车夫不离左右。秦始皇死后,赵高篡政,天下大乱,有一种说法他是被车裂而死,“吾读《秦纪》,至于子婴车裂赵高……” ,这是司马迁自己说的。再加上秦国两代丞相商鞅、李斯,他们四个都是被车裂而死,殊途同归,马车成了惨无人道的刑具。我想,商鞅、李斯也算是驾驭大秦帝国这辆马车的车夫吧,车夫们最后都翻了车,糊里糊涂死于车下。

接着又出现了两个有名的车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是陈胜的车夫庄贾,一个是刘邦的车夫夏侯婴。前者庄贾在陈胜败逃之中杀了主子降秦,转而又被陈胜的臣子反攻所杀;后者夏侯婴起初就随刘邦造反,屡救刘邦于危难之中,辅佐刘家四任皇帝长达数十年,最后赐印封侯,这两位车夫的命运真是天上地下之别。他们与主子之间的相互关系,真是一门大学问,简单的说至少有这么一个道理:敬人者人恒敬之,轻人者人则轻之。

命运奇特的不得不提汉初的风云人物韩信,萧何称他“国士无双”,可他遇上刘邦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刘邦在需要他时,如韩信自己所说,“汉王遇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不需要他时,即使“韩信持其首,谒高祖于陈”,刘邦也“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不管是宠幸还是咎罪,车辆与车夫成了刘邦政治操弄的道具。刘邦这个政治大流氓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信任过韩信,这连他的连襟樊哙都没能例外。樊哙是刘邦的骖乘也就是贴身护卫,经常和夏侯婴一左一右把刘邦保护在戎车中间,救过刘邦,多立大功,但刘邦临终前听到了一个馋言就要杀樊哙,让樊哙屈坐了一回槛车。若刘邦再死慢一点,樊哙可能就真的死在槛车里了。

戎车,这里指君上或主帅乘坐的战车,它与一般的战车有所不同。戎车上主帅居中,左边是车夫,右边是护卫,而一般的战车,是车夫居中,左有弓箭护卫,右有持戈护卫,远近战搭配。到了汉代以后,车的用途更加细分,车文化更加丰富。比如辎车是指有帐篷可以躺卧的车,贵族妇女用车;乘车,没卧铺的车;安车,长者坐的车;槛车,囚犯坐的车或关猛兽的车;革车,指兵车;轩车,曲周屏车,高级官吏用车;轺车,无帷小车,一般低级官吏用车;辂车,皇帝坐的车,也叫金根车;辇车,用马拉的大车,车夫也叫辇夫;斧车,鼓吹车,都是仪仗队用车;猎车,狩猎用的车。还有请降之车,用白马素车; 天子之车,用黄缯盖裹;天子丧车,用黄屋左纛,等。从这些可以看到,车夫这一职业内容已经发展到多种多样了。

上面说到刘邦乘坐戎车,左右有人护卫。另一个大英雄项羽,却没有关于他乘坐兵车需要护卫左右保护的形象。项羽骑的是战马,那匹有名的大骓马,这是他和刘邦的一个区别,其实这背后标志着一个时代性的改变:在秦汉之前,战车应用还是比较普遍;从汉以后,汉朝军队跟匈奴学会了骑马作战,骑兵成为主流,笨重又易受限于地形的战车慢慢被淘汰出历史的舞台,汉后的皇帝也不需要乘坐兵车上战场作战了。到了武帝时代,卫青、霍去病们率领骑兵发起千里奔袭作战,歼驱匈奴,血洗前耻。匈奴国当时都没能预料到汉军的这一巨大进步,卫青原来就是一个马夫,现在变成了骑士大将军。

战车退出战场,主要用于军队后勤运输,和民用车没什么区别,对车夫的要求也不再那么严格。《三国演义》电视剧中还能看到东汉时主帅偶尔乘坐戎车对敌阵前的场景;诸葛亮研制出的冲车与流马,成为后来历代攻城用的战车,和蜀地道路专用运输车(有人说是手推独轮车);还有云梯车等。在关公千里走单骑、赵子龙冲阵救主、刘备结亲返荆州等场景中,刘备的夫人们乘坐辎车形象多次出现。杜诗《兵车行》中“车辚辚,马啸啸”,描述的主要是唐军辎重运输车辆。在《说岳演义》中,我们还能读到金兵研发出新战车铁浮屠大败宋军,岳飞写出“驾长车,踏破驾兰山缺”的理想感叹。

民用车辆越来越进入到老百姓的生活之中,在诗词戏剧小说诸体文学中都随处体现,比如《红楼梦》中就描写了各种各样的车辆,与乘车驾车文化。刘姥姥初进荣国府是走着去的,要回时王熙凤在房里给钱刘姥姥,说“这钱雇车坐罢”;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要回时“命小厮们搬了出去,直送刘姥姥上车去了”;刘姥姥四进荣国府,雇了辆车将巧姐救了出去。三次乘车,不写出王熙凤这人身上偶发的善心有了好报,也可以看到当时社会已经出现租车业务,和出租车车夫的职业。

我们传统的中元节,有一个烧包袱给先人送冥钞的程序,写包袱面时得提前留出两叠半封包的包袱,两头半露出里面的冥钞,包袱面上写明“车夫分用”,可见民间对车夫的重视,连阴间的车夫都不忘打赏。

车夫与车辆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随着火药的应用,出现了炮车,等到进入蒸汽机工业时代,汽车与司机的概念和古代完全不一样了,旧式车夫的社会地位迅速下降。近代车夫成了社会底层最接近社会真相的一个群体,所以他们经常成为作家们观察和描写的对象,比如老舍、鲁迅、契诃夫笔下刻意描写的人力车夫。车夫从古代的接近上层人物跌落到社会底层,也是社会发展的的必然结果。现在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攻关与发展,连司机这一职业也变得岌岌可危了,谋生很难。最近某著名公司提出的造车终极目标,是“不需要人来驾驶,不排废气”,就是想要完全消灭车夫、司机这一职业。

随着祝融号火星车在遥远的火星地表上缓慢启动,司机这一职业真的会将完全消失吗?这虽然是现代科技的梦想,但我认为在这烟火人间,有人服务的车辆始终更贴人心,能亲手操控的车辆更有安全底气,司机或车夫永远不可能完全被由程序和电子信号控制下的无人驾驶技术所取代。

20210527随笔,傅安平

从祝融号火星车聊到古代车夫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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