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

【俄】柯罗连科

作者简介:

    柯罗连科(Keluolianke，1853——1921)，俄国现实主义作家。著有短篇小说《马卡尔的梦》、中篇小说《盲音乐家》及自传体长篇《我的同时代人的故事》等。

     很久以前，在一个漆黑的秋天的夜晚，我泛舟在西伯利亚一条阴森森的河上。船到一个转弯处，只见前面黑魆魆的峰下面，一星火光蓦地一闪。

    火光又明又亮，好像就在眼前……

   “好啦，谢天谢地！”我高兴地说，“马上就到过夜的地方啦！”

    船夫扭头朝身后的火光望了一眼，又不以为然地划起桨来。“远着呢！”

    我不相信他的话，因为火光冲破朦胧的夜色，明明在那儿闪烁。不过船夫是对的：事实上，火光的确还远着呢。

    这些黑夜的火光的特点是：驱散黑暗，闪闪发亮，近在眼前，令人神往；乍一看，再划几下就到了……其实却还远着呢！……

    我们在漆黑如墨的河上又划了很久。一个峡谷和悬崖，迎面驶来，又向后移去，仿佛消失在茫茫的远方，而火光却依然停在前头，闪闪发亮，令人神往——依然是这么近，又依然是那么远……

    现在，无论是这条被悬崖峭壁的阴影笼罩的漆黑的河流，还是那一星明亮的火光，都经常浮现在我脑际。在这以前和在这以后，曾有许多火光，似乎近在咫尺，不只使我一人心驰神往，可是生活之河却仍然在那阴森森的两崖之间流着，而火光也依旧非常遥远。因此，必须加劲划桨……

    然而，火光啊……毕竟……毕竟就在前头……

赏析：

寓理于事 蕴奇于常

《火光》是写在一位女作家纪念册上的即兴题词，是一首寓言式的散文诗。一经脱稿,便不胫而走，许多文学刊物竟相转载,脍炙人口,许多文学晚会争为朗诵,掌声雷呜。作者通过追叙在西伯利亚夜航时的一件小事，表现了对光明和自由的向往之情。这是因为他从看似生活里极其平常的现象中提炼出了既能激动当时人,又能鼓舞后来者的深邃哲理。这是因为他在似乎漫不经心的挥洒后面流露出了句句神余语外,处处匠心独运的奇崛力量。 高尔基在‘文学回忆录,中说柯罗连科高木魁梧,朴素,’平凡而结实,显出一种深厚的力量。文如其人。《火光,写的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小事:划船。整个事件发展过程没有什么曲拆起伏,象皮晚缓缓的流水,默默向前。文中对于黑夜、长河、船夫,甚至对贯串全文的火光都几乎没有用形容词。火光在出现时是“船到一个拐弯处,只见前面黑魅魅的山峰下面,‘一星火光猛地一闪”。然后不但没有作什么正面渲染,相反,用对话一笔宕开:“远着呢,,。在后来的正面集中笔力赞扬火光时,也只是说: 这些黑夜的火光特点是:驱散黑暗,闪闪发亮, 近在眼前,令人神往,乍一看,再划几下就到了,…… 其实却还远着呢.

作品一开始，作者就竭力用黯色来渲染在西伯利亚夜航时的环境气氛：“漆黑”的秋夜，“阴森森”的河流，“黑”的山峰，给人一种身处绝境的感觉。就在这时，前面“一星火光蓦地一闪”，给处于绝境中的“我”带来了光明和希望。作品并没有就此打住，给读者以一个虚幻的浪漫主义的结尾，而是随即笔锋一转，清醒地指出，这火光看起来近在眼前，实际上还离得相当遥远。这并非是作者对光明前景的失望，而是理智的估计。光明虽然令人振奋却并非总是轻易地到来，作者从前面闪现的“一星火光”悟出了生活的哲理。“生活之河却仍然在那阴森森的两岸之间流着，而火光也依旧非常遥远。因此，必须加劲划桨……”结尾依然是乐观的：火光“毕竟就在前头”，这点星星之火，依然令人神往，使人振奋。

这篇散文诗，在当时虽非出版物，却被人们争相传诵，影响深远。它犹如一星美丽的火光，照亮了还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们的心。作品文笔优美，意境深远，寓意深刻。

在人生的道路上，总会遇到坎坷、挫折，千万不要悲观、泄气，要看到光明和未来。有时光明虽然遥远，但这星星之火，总是令人神往，使人振奋，催人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