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鸟来

作者：：黑子

１

江南青瓦小镇，邻居装修的下午
我什么都听不见
那些银杏叶子坠落
在光线里
深藏小片阴影

我拿小钉扎着手心玩
趴在窗台，朝外看，阵阵咳嗽
然后是小区外面公交站点的离别
跟大面积弥漫的山川
挥手告别

车内下雨
玻璃窗模糊，拂拭，太阳逗留山顶　像
一块冷却的坯

２

多年后，我听到
那叮当声中啾啾鸟语
我看见两只白手套空中翻飞
一件衬衫在庭院里
呼应着，翻飞
想起，而不能自拔
雪雨在某个角落同时朝我鞠躬
石头在月亮内部漫游
被叮当声淹没
然后秋天深入墙壁，将家具变成霜
大面积坍塌
无来由啜泣

３

现在，一个人时看得很远
起身，扶住窗子
能看见属于你的江南
风剪开江水，又缝补江水
宋朝开始荒废的渡口
萤火虫萦飞，围绕呛人的蒿草
一座碑石打坐的小亭
除了水杉
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鸟语如足音声叩在空气中
什么都听不见

４

任何事物我都能划分一片
命名为江南，唯有这痛苦不能

大白天，灯模仿后半夜徘徊走廊
白发长者低头拖地
前后都是背影

寥寥几只鸟
睡在他衣袋里
墙壁嘹亮，眼睛听见了

５

树梢在试验自由落体
树根升起，鸟
从扑动的风开始
从风愿意扑动开始
它飞起，像小风筝
飞到一个特别的高处
人就能变成树
飞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鸟能折返或消失

６

那邻居叮当声，或许不是装修
只是寂寞
心跳裂开，绽放出枝叶
而后人们开始造屋
把自己栽进去
人们躺下，像影子，熄灭
在手指肚，咔一声，开启光的记忆
而后时间消失，窗，门
鸟在墙内飞来飞去，为了引起注意

７

挣脱水的鱼，变成鸟
或被吃掉，变成鸟

比如水鸟
有一次，我听见两只鹭鸶
在船舷交谈

８

我听见地上所有桥
在水上交谈，跟鸟说一样的话
手心裂开，像花瓣
像尾翼
像撒在夜晚的塔尖，锁定星星
而被星光捉住。当亡者
咬开果实，留下疤痕，我们说：这是喜鹊干的
它们正在秋天
啄食玉米

９

如今手指和麦穗
渴望被啄食。骨头重排，属于鸟
头发扑动，属于鸟
心跳蹦跳着，像水泥地上的鸟
而睫毛，眼睑，眼睛，它饮水
留下倒影，如白内障
不愿意从灵魂观看
当我啾啾越过水面，瞬间消失
水面是羽毛下覆盖的
温暖的皮肤
有着天蓝的气味
也许深处是一颗我渡江时掉落的心

让宋朝回到江南
重启旷日持久的战斗


【编者按】：说实话在细读几遍后还是有点对黑子的这首诗歌有点摸不清路数。《说起鸟来》中的“鸟”究竟指的是什么？它所表达出诗人什么样的一个思想？而在诗歌中，在感怀“江南”存在。在遭遇“江南”的烙印之后，对于“江南”存在进行一种回望。那么，回忆的路程必然是遥远和阻隔的，犹如“让宋朝回到江南”。但依旧是山水相隔。一个身处他地的人，突然在一首诗中想起江南。我想这是诗人伤感的存在，还是对于生活的另外的一种叹息。而此时“鸟”却让诗人插上了翅膀，于不留痕迹之中的表达，在努力地实现什么样的倾诉？自己与鸟，我想也常常是许多诗人自发状态的吟唱，而黑子也是借此而咏，似有所感，但并不过分地张扬与暴露。就这样吧，不当之处，见谅。欣赏，期待更多精彩作品！（责任编辑：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