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个种菜的季节

作者：执人默笔

去年的蒜苗早已发芽

连同大葱，波菜，这些耐寒的家伙

他们与北风反复演练五百次回眸

 

但我知道春天是个种菜的季节

香菜籽要在地里思虑四十多天

油麦菜从南方搬迁过来后，正在慢慢适应

春日的白雪

 

这个种菜的季节，我挖不到蚯蚓和苏醒中的虫子

挖不到去年秋天被埋进土里冬眠的白菜的落寞

但我能挖到不死的蒲公英根

和它坚守的春风中开花的承诺

 

而雪水中倒下的鸡肠草会告诉我

早开的花，必然会有一些冻死在黑土地上

 

春风吹又生

 

我有点饿了

但我坚决不吃

我是一粒等待真实春风的种子

对于这些假象

我选择闭上眼睛

但我看不到自己眼皮内部组织的结构

是泥坯还是砖瓦

有许多人住着高楼大厦

而他们心里却只有一个小小的金字塔

他们不会与空气接触

别人走进去也会迷路

 

 

牧童遥指杏花村（组诗）

 

1 牧童

 

已经没有笛声传来

断竹切面平滑，有行凶人弃火把

朝山谷，仓皇逃走

有歌声低下去，就有苍狗涨上来

哭声成了变卖乡音的本质

它同样飘在天空上

像草原光秃的头顶

 

2 遥指

 

他的手指戳中城市的肺泡

戳破一本书上，隐蔽的谎言

来看桃花李花开的分明

来看脆弱的樱桃沁血

看我腐朽的目光点亮的灯

看少年衣衫正薄渡阳关白雪

看他似醉非醒

水流声高过月明

 

3 杏花村

 

在这里，我不能独醉

我在等一碗毒酒，收割我罪恶的头颅

花开时，仍会有雨

潮水般踢起黄沙

我心中的果实像村落

不是吗？掠夺真实存在着

而流泪的人，正

龟缩于一枚小小的果壳

 

 

三味红喜字（组）

 

一味

 

我想，是该春天出场的时候了

破土第一声啼哭带血

是间隙中红色的光芒给困顿解锁

我会从一首诗中折返，把寒冷推向深渊

 

所有辉煌都是短暂，悲壮的色彩

只适合留在昨天。山脉以北的黎明啊

它曾用一只手托起过焦灼的目光

从天空，一直落到黑土地上

 

我必须跟紧冰雪退去的脚步

脱去黑夜留在身上的衣服，在陡峭的荒坡上

留下蝉蜕时的喜贴，让风吹拂

让所有春色，义无反顾

 

二味

 

我只说喜欢，只说梧桐叶尖上

悠然的祝愿。我请桃花做媒

请阳光和温暖为墨

请亲切的方言和泉水吟乐章

 

罢了，都不要请了，我只请你

剪二八青葱与笑靥里的细支末节

请出你羞赧的红云两朵

 

你轻盈的吐露，你芳菲的白雪

你的抒情你的颜色

最后我只说，你掌心的幸福

就是我心中最灼热的星火

 

三味

 

隔着一条江，两片林中的鸟儿叫声不同

灯光不能及时出现在傍晚

只有江上的行船，脚下还映着月光

连成片的只有水中哗哗的解暑声

我的家乡在此时早已灯火通明

 

隔着生活剪出的露洞

有多少思念是水泥筑成

我一转身，家乡的山，树，和乡音

早已瘦骨嶙峋。我切切的思念啊

早已像一对马蹄般失疯

 

要比时间跑的更快，抓住光阴的把柄

抵挡母亲衰老的念头，在她钟情的红色里

撒满果实。让行云流水的文字做个陪衬吧

她这一生，才是一幅画中

最浓重的笔墨

【编者按】：读到执人默笔的这组诗歌，虽然主题不一样，但是我从诗歌里始终都体会到了一种诗人笔下或者心中对普通、平凡生活的体验，换句话说她的诗歌中的生活是朴实真切的。没有现代新诗中深奥的精神演绎。而是用诗歌的语言营造一个个日常化的情境，将我们领入她的思想境地，带到诗歌审美的现场，置于她与人生心灵交流的当下。如此，读她的诗歌就格外感到真实有力又亲切感人。比如，在《春天是个种菜的季节》中写道：在春天来临之际，“但我知道春天是个种菜的季节 / 香菜籽要在地里思虑四十多天 / 油麦菜从南方搬迁过来后，正在慢慢适应 / 春日的白雪 ”诗人没有选取春天来临那些激动、热情的场面，没有去铺排万紫千红的叙事，她写出了香菜籽、油麦菜的初生的那一刻。这里不是诗人选材的技巧吗？这里更重要的是诗人对生活的感知与亲近的方式。这是一种最贴近的体悟，诗人的心灵在这一霎那，接通了与生活、人生存在的最真实最核心的部分。再比如《牧童遥指杏花村（组诗）》在远与近的镜头中，我体会到了历史与现实在诗人心中的剧烈碰撞。诗人写道：“已经没有笛声传来”、“他的手指戳中城市的肺泡 / 戳破一本书上，隐蔽的谎言 / 来看桃花李花开的分明/ 来看脆弱的樱桃沁血 / 看我腐朽的目光点亮的灯 ……”没有激烈的控诉和大声的呐喊，诗人通过一个司空见惯的镜头，告诉我们，在时光的背后，发生着巨大的变迁。那些美好的丧失与毁灭，那些单纯与纯粹的沉沦，无不蕴含着无限的感慨与悲凉。诗人的审美的视角深潜于社会、生命生存的最底部，一个“红喜字”在诗人的叙述中就有了生命的意志，因为它寄予了美好生活愿望，在这首《三味红喜字》中，诗歌逐渐递进的诗意凸显出生命的意义。诗歌在这里实现了朴实和真实的有力的结合。这种诗意的绽放和情感领会，我们在这组诗中随意可见。就说这么多吧，说多了就成裹脚布了。谢谢执人默笔带来的分享！欣赏，期待更多精彩作品！（责任编辑：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