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从东晋开国元勋到乱国权臣（2）

纵观

司马睿大权旁落，于公元322年末忧愤病死死。司马绍即位，史称晋明帝。王敦曾因司马绍有勇有谋，很是忌惮，想以不孝之名将其废黜，遭到温峤等大臣的强烈反对而未能得逞。明帝继位后，王敦为了试探明帝对自己的态度，派人暗示朝廷征召自己入朝。司马绍就下手诏请王敦入朝，给予假黄钺以及"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覆上殿"等殊礼。王敦毕竟心虚，不敢丧失兵权赴京，但由武昌移镇姑孰(在今安徽省当涂县) ，自领扬州牧，直接控制了京畿地区。此后，王敦更加耀武扬威，甚至将四方敬献皇帝的贡品纳入相府，不轨之意毕现。

但时过景迁，前次王敦起兵，有清君侧之实。刘隗、刁协推行"刻碎之政"以巩固皇权，不加区别要"刻碎“所有南北门阀士族势力，因此门阀势力或明或暗都支持王敦清除刘隗、刁协。而此时天下太平，并无君侧可清。王导向来以协调南北士族、协调君臣和睦为己任，并无以王代马之心，他是京城内琅琊王氏的主心骨，其兄弟如王彬、王舒、王棱等唯其马首是瞻，都或明或暗反对王敦的不轨行为。

但王敦却一意孤行，反对晋明帝任命郗鉴镇守合肥，把郗鉴推向晋明帝一方。同时，王敦与钱凤等亲信经常密谋如何篡晋，被堂侄王允之获悉，通过王舒、王导将王敦的图谋报告给晋明帝。

王敦这时已年老多病，更急于夺权篡位，以利子孙。他矫诏拜养子王应(王含之子)为武卫将军 ，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并提出了三套方案:上策放弃兵权，复归朝廷;中策退回武昌，拥兵自守;下策举兵东下，颠覆朝廷。应当说这时他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他的亲信钱凤等却认为下策才是上策，并决定在王敦死后发动叛乱。

与此同时，司马绍一面命令亲信大臣经常去姑孰探问王敦病况，一面亲自微服察看王敦大军的营垒，预作讨伐的准备。

前次起兵，温峤公开表示同情支持王敦，这次王敦以为温峤还会站在他的一边，就任命温峤为丹阳尹，意图借其就近监视朝廷动静。但温峤却将王敦的谋划尽数禀报给明帝。明帝当即决定先发制人，作出一系列军事部署，以王导为大都督，总领征讨诸军；以郗鉴、温峤、苏峻为主力讨伐王敦。

为消除将士对王敦的畏惧之心，晋明帝宣称王敦已死，只是以钱凤为讨伐对象。王导判断形势利弊，断定今非昔比，郗鉴、温峤的军事才能远胜于刘隗、刁协，而重病的王敦亦非当年叱咤风云的王敦，就率宗族子弟伪为王敦发丧，使晋军将士对王敦"死讯"信以为真而士气大振。

王敦闻讯大怒，就以诛杀温峤等奸臣为名 ，再次举兵。他此时病势沉重已不能亲征，便以王含为元帅，与钱凤、邓岳、周抚等率五万大军向建康进发，并暗示钱凤等在破城后杀死司马绍。

王含、钱凤等军水陆并进，很快便攻至建康，驻屯秦淮河南岸。温峤移驻北岸，与之隔河对峙。不久，晋明帝命将军、曹浑等率数千精锐，乘夜渡河袭击叛军，大败王含。

王敦闻败震怒，在重病之中愤恨交加死于姑孰军府，终年五十九岁。他的死讯传开后军心顿时涣散，连夜烧营溃逃。晋元帝命庾亮、苏峻、温峤、刘遐等追击王含、王应父子、钱凤、沈充相继被杀，首级传送京师。晋明帝又命令发掘王敦尸体，摆成长跪的姿势斩首戮尸。

夫子之道，君君臣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敦以下犯上，以臣欺君，各种史书当然都称他贰臣贼子。但若跳出封建伦理樊笼，未必全是王敦过错。王敦乃东晋开国元勋，出生入死为司马睿打下半壁江山，虽有飞扬跋扈令人不快的举止，但起初并无以王代马的言行。是晋元帝不甘于“王与马，共天下”，先出手重用刘、刁行“刻碎”之政，疏远王导，在湘州、合肥、淮阴三处部署重兵以图武昌王敦。为此王敦曾上疏元帝，列举历史上帝王受人挑拨错待功臣的例子，希望与元帝重归君臣互信。后又低声下气写信给刘隗，表示原与刘同心协力收复北方中兴大晋，但受到刘隗无礼拒绝。这才忍无可忍发起了第一次清君侧。所以明请以降，有论史者认为是晋元帝量小才浅，用人不当（指刘隗、刁协），逼反王敦，此论较为允当。至于王敦第二次起兵，则是他利令智昏，违背民意思安士族思谐的大势，败亡是咎由自取了。

王敦琅琊巨子，一代枭雄，留下趣事掌故也历历可数。

王敦曾当众表演击鼓，音节谐韵，神情自得，旁若无人，在坐观看的人都称他雄爽。

王敦与舞阳公主成亲，在公主府中如厕，看到漆箱里盛着很多干枣，以为是厕所里摆设的果品，便顺手拿起来吃吃光。其实这些干枣是用来塞鼻孔，防臭味的。出厕所后，婢女们端来金澡盘、琉璃碗，里面分别盛着水与澡豆，让他洗手。他却以为是干粮，便将澡豆倒进水里喝掉。婢女们都掩口而笑。后世以"澡豆为饭"形容一个人没见过世面。

王敦曾和西晋首富石崇交好。石崇生活奢华，客人如厕常有多名美貌婢女侍奉，为客人如厕后更换新衣。其他客人都因为要在婢女面前脱衣而感到忸怩局促，但王敦却能保持神情自若。

王敦曾沉迷于女色，家中养有婢妾数十人，有人为此规劝。王敦便打开后门，将家中婢妾全部放出，任凭她们离去。

庾亮曾问王敦:您的四位好友庾敳、王衍、王澄和胡毋彦国中，谁最优秀？王敦答曰"自有人在。"庾亮追问到底是谁。王敦又答曰"自有公论。"言下之意，最优秀的是自己。

王敦酒后喜欢咏唱曹操《步出夏门行》中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一边唱，一边用如意击打唾壶，以致壶沿全是缺口。后世以"击缺唾壶"形容对优秀文学作品的激赏，也用以形容有志之士的慷慨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