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那些人和事（三十一）石虎(6)

纵观

石虎还曾三次征讨前燕，却都以败绩告终。

二晋时代，慕容氏是鲜卑族最强盛的部族，曾先后建立了前燕、后燕、南燕、西燕，它的一个分支，还建立了土谷浑国。

魏晋之际，鲜卑慕容氏在慕容涉归率领下，自辽西迁往辽东北。公元285年，慕容廆继任首领位，四年后西晋封其为鲜卑都督，慕容鲜卑开始了定居的农业生活。

公元307年前后，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西晋覆灭后，慕容廆得到汉族士人辅佐，据有辽水流域并接受东晋官爵。

慕容廆病逝世后，慕容皝继位。慕容皝，字元真，有雄才大略。不久就削平没乱，自立为燕王。

在征讨辽西段氏鲜卑时，慕容皝兵力不足，就派遣使者到后赵邺城，自称藩属，请石虎派兵共同讨伐段氏。石虎生平最爱打仗，又最喜欢戴高帽，见慕容皝表文恭顺，当然大喜允诺。随即招募壮士三万人，旋命横海将军桃豹、渡辽将军王华，统领舟师十万，从现在的天津港出发，从海路进攻辽西。又派虎骧将军支雄，冠军将军姚弋仲，统领步骑十万，从陆路进攻段氏。石虎则督率亲兵策应各军，接连攻下段氏四十余城。燕王慕容皝也出兵辽东，在段氏都城令支附近大破敌军，俘获段氏五千户而返。

石虎攻入令支，段氏贡献名马百匹，具送表文投降。石虎接受投降，将段氏鲜卑二万余户迁入司雍兖豫四州。

按说石虎此仗收获颇丰，可以见好就收了。但他贪得无厌，借口慕容皝没来拜见他，对他赵天王太无礼了，这还了得，于是拟乘势移军灭燕。部下都劝谏他道：燕兵方胜，锐气正隆，燕地险峻，不易进兵，不若班师为是。石虎大怒道：“我率大军进攻，战必胜，攻必取，区区小竖，唾手可擒，能逃到哪里去呢？”

当下引兵攻入燕境，前燕各地没有预防，闻风惶骇，相继陷落或投降。石虎攻占燕城三十六座，率众数十万乘锐东进，包围前燕都城棘城，四面猛扑，呐喊声震彻辽东。慕容皝曾想弃城逃跑。大将慕舆根分析道：“赵强我弱，不宜轻动，大王若一离开，就全局瓦解了。如今应该固守都城，镇定军心，观形察变，出奇制胜。慕容皝觉得他言之有理，就决计守城。月黑之夜，燕军敢死队数百骑偷袭掩击赵兵。赵兵仓猝迎敌，被燕军虚张声势，乱砍乱斫，俘斩赵兵数百，便收军回城。这次夜踹敌营，破灭了赵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鼓舞了燕军的士气。

慕容皝继续采取坚壁清野固守待机的策略。石虎射书招降，慕容皝当众扯碎来书，慨然说道：“孤方欲规取天下，肯降这凶竖么？”双方相持了十几天日，攻城的赵军损失惨重，几十万大军远征，粮草难济。石虎无计克敌，只好退兵。

慕容皝见反攻时机成熟，立即派精锐骑兵追击。赵虎还想回军厮杀，无奈部下归心似箭，无心恋战，十几万大军争先恐后溃逃，竟被二千多前燕骑兵斩杀三万多人。石虎狼狈逃回邺都，越想越气，便下令造船积谷，再图攻燕。

当时，鲜卑段氏首领段辽被石虎战败后退到密云山区，听说前燕打败后赵，便派使者向慕容皝投诚。毕竟同属鲜卑血浓于水，慕容皝亲率诸军迎接段辽，段辽表示从今后要助燕拒赵，计歼赵军。他和慕容皝商定，派使者去见石虎，请求石虎发兵帮助段氏复国，一起攻打前燕。

石虎见到段辽使者后大喜过望，立即命段氏降臣阳裕为向导，征东将军麻秋领兵三万去和段辽会师。

麻秋领兵前进临近密云山入谷要道三藏口，远远探望，只有深林丛箐，并无兵马往来，他遂放心麾兵入谷。半道上胡哨声起，令人毛发森竖，胆战心惊。正惶恐间，那慕容皝事先埋伏的精兵已从两面杀来。麻秋慌忙命令退兵，怎奈山路崎岖，竟致自相践踏，自伤甚多。再经燕兵大刀阔斧，当头乱劈，可怜三万赵兵，约死了二成有余。麻秋战马受伤，下马急跑，才带领几千残兵逃回邺城。从此石虎再也不敢轻视前燕了。

石虎念念不忘的是夺取东晋的东南花花江山和美女，又怕忠于东晋的西凉在背后捣蛋，正在踌躇间，忽然听说劲敌前燕有入侵迹象，就集中兵力五十万，战船万艘，运谷一千一百万担到乐安前线，并在幽州到白狼山一带广兴屯田，征取民马四万余匹，为攻燕做准备。

哪知慕容皝探悉石虎计谋后，认为石虎专顾乐安城防线，但蓟城南北，是其薄弱环节，燕军应避强击弱，从间道出蓟城，打他个冷不防。于是亲率各军，从蠮螉塞攻入赵境，直抵蓟城。后赵幽州刺史石光虽拥兵数万，却不敢出战，但闭城拒守。燕兵转渡武遂津，驰至高阳，沿途焚毁后赵积聚的粮草，掠迁幽冀三万余户而回。

石虎听说燕军改变进攻方向，急忙调兵遣将重新部署。等到兵马集结到位，燕军已经饱载战利品凯旋。石虎粮草损失惨重，无法发动追击，只能被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了。

诚如石虎自己所叹息，他曾仅靠部分军队平定了九州，如今拥有九州的兵力却屡败于凉州和前燕。他至死也不明白，军事是政治的继续，打的是人心。过去他随刘渊、石勒打天下，那两位不单是优秀的军事家，还是杰出的政治家，知道要打出刘汉旗号争取民心，知道要尊儒以笼络士族，知道要发展农业恢复经济来取得资源，所以石虎在他们指挥下才能百战不殆。而他当权后，打仗只为抢地盘抢奴隶抢财宝，只为供自己无休止的淫乐享受，失去了民心最终也失去了军心，所以胜仗越打越少败仗越打越多。

华夏史家评判某帝王是否暴君，主要有两条标准，一是不顾民艰大规模营造宫殿陵寝，二是急征暴敛穷兵黩武。但第二条往往是要以胜败论是非的。比如说嬴政尚武而取天下，似乎是丰功伟绩而非穷兵黩武。汉武唐宗连年征战，也没被定性为暴君。铁木真杀人无算，不少被杀国还争抢着奉他为大英雄。而杨广大败于征高丽，完颜亮采石矶惨败，则是他们穷兵黩武的铁证。如此说来，石虎做了赵天王后胜少败多，给他戴顶急征暴敛穷兵黩武帽子不冤枉他。加上他不顾民艰大规模营造宫殿林苑和独无仅有的杀妻灭子残酷手段，说他为大暴君是妥妥的了。至于是否能算华夏史上第一暴君，有待史学家们仔细比较考证了。